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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出发前的閒暇(本卷完)

  第94章 出发前的閒暇(本卷完)
  虽然瓦西里已经確定下了前进的方向,但是出发时间却並非由他所掌握。
  实际上,如此眾多的贡品筹集起来,很是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利用对地方精英的吸纳,曼努埃尔皇帝手上可以调动的资源数量非常可观,但是调动这些资源需要的时间也是庞大的。
  而且特拉布宗还传来消息,他们还有一位公主也要隨著瓦西里的队伍一起前往大不里土,这无疑进一步增加了工作量。
  所以,队伍就只能在君士坦丁堡等待。
  不过,接下来他们要前往的目的地,眾人也得以知晓。
  对此,大家反应不一,但总得来说,所有人对这场东行充满了希望一一毕竟,有瓦西里掌舵,他们一定会再创辉煌的。
  阿列克谢为首的一群人表示过强烈不满,但是最终还是成功被瓦西里做通了工作一一说到底,阿列克谢对於瓦西里是绝对服从的。
  所以,许多人都抓紧享受在这君士坦丁堡里最后的悠閒时间,这一走就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君士坦丁堡又是一座资源非常丰富的城市,哪怕是衰颓成如今这样,它也是正教世界最重要的几座城市之一。
  “杨,谢了,下次我请你喝酒。”根纳季对那黑髮黑眼的东方人挥著手,“这次实在是麻烦你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下次可別这样了。”东方人的眼晴就没从眼前的文件离开过,他正在审视著一些文字。
  而根纳季则骑上马,沿看道路北上。
  罗斯人没多少时间,就进入了君士坦丁堡的废墟区,也就是那些由於城市衰落而荒无人的区域。
  行走在断壁残垣间,脚下是跨越数百年乃至千年的瓦砾,根纳季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凝固的歷史长河。
  此等景象,在罗斯故土难得一见,这种景象他无论经歷多少次,总是感觉自己可以发现一些新东西。
  通常,君士坦丁堡如今的居民绝不会踏足此地。
  这些被遗忘的角落,往往是见不得光勾当的温床,在此处丟了性命,也无人知晓。
  但是这对根纳季这种战士没有影响,他现在可穿著锁子甲的!这身明亮亮的锁子甲足以威一切不法之徒。
  这是他在君士坦丁堡之战后获得的,在从鲍里斯手中拿到它的那一刻,根纳季穿著它穿了足足一晚上,第二天他的兴奋才渐渐减退,而且这种喜悦也很快被將要离开帝都失落所取代。
  他的目的地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广场,残破的立柱耸立其间,其上精美的浮雕早已在岁月风霜中模糊不清、支离破碎,恰如这个饱经沧桑的帝国本身。
  而他要见的朋友,也正蹲在一座残破的立柱旁边,他的身边著一匹战马,正在专心致志吃著砖瓦之间的杂草。
  “谢尔盖,你可真是会选地方。”根纳季笑著走向了那人,那人也以笑容回敬,“但是这里可真美啊,你这段时间怕不是把整个君士坦丁堡都转了个遍,不然怕是找不到那么美丽的地方。”
  谢尔盖是一个留著金色长髮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散发著一种若有若无的优雅,身上有著亲兵队中极其少见的文卷气质。
  但只要见他腰间的佩剑和身上的甲胃,便会立刻意识到其战士的身份。
  “你怎么耽搁那么久,要是再晚一些,你怕是就错过夕阳了。”
  谢尔盖在根纳季走近后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
  根纳季弯看腰,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哎,我们哪像你们那么自在?阿列克谢点头放你出来,你就畅通无阻,我每天的出门时间可是都是有限的,这次你又搞得这么突然,我不得不去找杨帮忙改了出行条上的时间。”
  “杨?那个当文书的契丹人?你和他成为朋友了?”
  谢尔盖显然对此人颇感兴趣,“那你知道他的底细不,现在大家都在猜这人是怎么回事,有人说他是个王子,有人说他是落难富商,不然瓦西里大人不可能把这人带回来的。”
  “真的是,你们这群人啊,就是想得太多,没准瓦西里大人就是看他可怜呢?”
  根纳季对谢尔盖的揣测有些不满,“至於他的底细,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个人会的语言很多,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別的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你也明白,我在阿列克谢大人手下做事,跟著那位大人,免不了对外族人要多留个心眼。”
  面对这个一同从罗斯南下闯荡的髮小,谢尔盖毫无隱瞒。在阿列克谢那个圈子里,可找不到这样推心置腹的机会。
  两人口中的杨,如今是亲兵队私下议论的焦点,自瓦西里大人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救济现场遇到这个自称来自遥远“秦”地的宋人,並与之长谈后,这个原本需要排队领教会救济的异乡人,便摇身一变成了队伍里的文书。
  儘管此人在任上已展现出不凡能力,但关於他的议论依旧不绝一一谁让这是瓦西里大人亲自带回的人呢?
  “要我说,你乾脆別在阿列克谢那个圈子里混了,”根纳季对那边的氛围之以鼻,“那里的人个个都像奴才似的围著阿列克谢打转,一天到晚揣摩他的心思,跟著他的指挥棒转,我说,有意思吗?”
  “这哪儿有那么容易。”
  谢尔盖摇摇头,就算不说他付出的沉没成本,但在阿列克谢这边,他是真的可以不断往上攀爬一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满足。
  “不过阿列克谢大人近来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谢尔盖回想起这些日子上司的严厉,时刻强调不能被新加入的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抢了风头,心中便涌起一丝厌倦,“自从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加入进来,他的脾气就没好过。”
  “那傢伙不一直都那样——-算了,隨你吧。”根纳季不再多劝,转而聊起轻鬆的话题,“话说回来,具体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我猜了不少工夫吧?”
  “说实话,一点功夫都没。”谢尔盖脸上浮起神秘的微笑,“几个想巴结的小官吏告诉我的。他们的主子对之前怠慢阿列克谢大人深感抱歉一一实际上就是害怕阿列克谢大人追究一一这些人为了跟我套近乎,知道我偏爱这种废墟景致,就把这地方透露给我了。”
  “那倒挺好。这地方真不错啊。”
  根纳季环顾著眼前的废墟,归根结底,他和谢尔盖是一类人,否则也不会被吸引到这废墟中来,“要是有个画家能把它画下来就好了。”
  “听那些老亲兵说,以前的队长就很会画画,可惜他在苏达克养伤呢。”
  “真是可惜了。”
  根纳季凝视著眼前的景象,这曾是他这个罗斯小子做梦都不敢想像的画面。
  回想这一路,他经歷了太多,做了太多想都不敢想的事,也见识了太多想都不敢想的景象。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那看似单纯的选择,在领略了世界的辽阔后,他已无法忍受在罗斯待一辈子的念头。
  眼前这座帝都纵然残破,但对他还是具有无比强烈的吸引力,所以对於要离开帝都,他是非常不满的。
  因此,之前他还忍住了对阿列克谢那群人的厌恶,和他们站在一起一一只不过他是反对离开君士坦丁堡。
  结果,鲍里斯铁青著脸走进来敲他的脑袋,把他从那里拉走,事后芬利倒是给他解释了很多。
  “根纳季,对君士坦丁堡来说,我们终究只是一群外人,更別提,你也看到亲兵队在这一战里损失多么惨重,若是继续在这里打这样的仗,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未来吗?”
  根纳季清楚芬利说得很对,还知道很多其他必须离开的原因,但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所以他才站在了反对的行列里。
  其实他不愿意走的最根本原因,是因为他眷念君士坦丁堡的生活,这座城市纵然衰颓至今,各方面也碾压了一眾罗斯城市。
  根纳季终究是个市民的孩子,终究还是想留在城市之中,享受此地便利的生活一一但这可没法作为理由说出来。
  也是因此,鲍里斯才能如此轻鬆拉走他了。
  “我带了些酒,在这里聊天玩耍,怎么能没有酒呢?”
  突然,谢尔盖就像是变魔术般,从身旁倒塌的石板里拿出了葡萄酒和燻肉。
  “哦哦哦,这可真是太好了。”
  眼前一切完全在根纳季意料之外,让他心怒放,连带著离开君士坦丁堡的不悦也被拋在脑后。
  当下面的小人物们在享受再次出发前的悠閒岁月时,作为兵队首领的瓦西里·亚歷山德罗维奇·留里克也在享受他难得的悠閒岁月。
  作为科穆寧王朝的座上宾,瓦西里自然不可能再被拘束在营地里,他现在所在之地,是一座科穆寧贵族的宅邸。
  这座宅邸是君士坦丁堡眾多废墟宫殿里为数不多保存较好的,占地规模也十分庞大,所以第一次进城时科穆寧贵族就占了下它,把原来的主人都赶了出去一一那些人后面也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而现在时光流转,这座宫殿成为了罗斯佣兵的居所,曼努埃尔把这座宅邸赠送给了瓦西里。
  那些適应不了军伍生活的年轻人可以找来,维持他们对这个据点的控制,未来这里也许可以成为罗斯商人的会馆呢。
  瓦西里正站在宫殿的露台上,任凭海风拂面,此刻,太阳正在落下,落日的余暉落在海面尤其美丽。
  即便是难得的休憩时光,他仍难以抑制的思索著佣兵队的事务一一若不如此,他反而不知该做些什么。
  出发的准备已悉数分派下去,此刻的瓦西里,是名副其实的閒人一个。
  然而,閒下来后,他却浑身不自在、不舒服。
  毕竟,在过去紧张的时光里,他的生活充满了忙碌,时刻都面对队伍覆灭的危险,后面更是要领军作战,带著队伍廝杀。
  所以,这突然一变,他就浑身不舒服。
  明明是来之不易的休息,却搞成这样,瓦西里不由得苦笑著想到,也嘲笑了自己真是个劳碌命。
  接著,他想起了那个被他任命为文书的杨,能在君士坦丁堡遇见前世记忆中的同族之人,瓦西里颇感意外。
  一番交谈下来,他才知此人的经歷也堪称传奇。
  这个年轻人出身泉州,家族是当地显赫的海商世家,自幼便隨家族船队在印度洋上往来穿梭,也因此通晓多门语言。
  但是他运气的运气不好,在巴格达游歷时,恰逢蒙古大军围城。战乱中,他被一支土库曼部落裹挟因其通晓阿拉伯语,被部落强征为文书。
  后来,这支部落被蒙古人徵调,隨军派往君士坦丁堡为曼努埃尔作战。杨作为部落文书同行,也是在此地,他寻得机会逃离了土库曼人的掌控。
  再后来,便是瓦西里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救济队伍里遇见了他。
  瓦西里对这年轻人短暂而跌岩的人生感到惊奇,即便在蒙古人畅通了东西交通线的时代,其经歷之丰富也远超常人想像。
  於是,他便將这位宋人招入魔下,同样担任文书,而对方也欣然接受。
  就这样,瓦西里的队伍里多了一位宋人文书。
  此事令瓦西里感慨万千,在接纳这个年轻人之后,他清晰意识到,自己已成为一个举手投足间便能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存在。
  瓦西里不由得想到自己朝不保夕、仓惶逃出罗斯时的景象。
  那时,他对著未来许下了自以为睡手可得的雄心壮志,却在南方的严酷现实中被迫低头认命。
  然后,在一桩桩一件件事件的推动下,他竟两次占领了君士坦丁堡。
  其中环环相扣之紧密,让瓦西里不由得怀疑,是否真有神明在背后操纵著凡人的命运一因为只要其中少了任何一环,结局都绝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
  不过,瓦西里的纠结没有持续太久。
  这都是他不断结网的结果,不是任何人的恩赐,看著远方夕阳下泛著泡沫的马尔马拉海,瓦西里这样告诉自己。
  战场上浴血廝杀、在房间中谋划涉及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
  若说这一切都是某种力量的安排,那他付出的一切艰辛又算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他的付出,才结出了今日甜美的果实吗?
  若非自身的努力,他绝无可能取得今日的成功,绝无可能將诸多民族各异、桀驁不驯的佣兵拧成一股坚韧的力量。
  所以,他绝不能停止结网,绝不能放弃努力,自助者天助。
  回想在拜占庭的经歷,纵然惊险万分,但当最终迎来那甘美的胜利时刻,此前付出的所有汗水与鲜血,都变得无比值得,都在达成目標的那一刻,化作了最甜美的果实。
  瓦西里永远都忘不了巴列奥略的大军溃散时,他的內心被何等充沛的狂喜所充斥。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收穫良多,如今的队伍规模已是昔日的三倍,而他曾以为想要队伍达到这个数字,还需付出好几年的努力。
  而且,那些难缠的角色一一如八爪蜘蛛般诡的对手、两面三刀的突厥杀手、还有心思难测的罗马密探与这些人周旋交锋的经歷,都將会沉淀为他最宝贵的財富。
  真是精彩,瓦西里回想著自攻入君士坦丁堡起,直至此刻安坐於此的种种,为这段歷程做出了评价。
  要是老谢苗知道,一定也会感到高兴吧。
  这正是他渴望的人生,是他理应度过的人生。
  突然,瓦西里的目光转向东方。一股迫不及待的衝动在他胸中升起,他渴望踏上那片土地,渴望亲眼见见这个时代真正的主人们。
  瓦西里对未来充满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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