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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挥舞的马鞭

  面对这刀枪林立,杀气腾腾的景象,匆匆赶来的军法官却毫无惧色,这已不知是多少次面对这种剑拔弩张了。
  於是,两侧剑拔弩张的士兵如同摩西分开的红海,铁甲相撞的声音里混杂著敬畏的私语。
  “呵,军法官来了,看他怎么说吧,上帝啊,可別让这老狐狸倾向那群绣枕头。”
  弗拉霍压低声音说道,但是从剑柄上移开的手说明了其的无力。
  而作为事件主角的阿森沉默著没有说话,气色也算不上多好,唯有虬结的肌肉在锁子甲下起伏,仿佛困在铁笼中的棕熊。
  “我看悬,他在我们面前总是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但是对上那群混蛋我看悬。”
  一直跟在瓦西里身后的芬利也压低声音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啃咬指甲——这个罗斯壮汉每逢焦虑就会做出这些小动作。
  这让王子和阿列克谢不约而同看了他一眼,芬利则是用灿笑回应。
  “我想军法官大人一定会主持公正的,朋友们,他对我们向来很不错,我可从来没听到他有什么不公正之处的。”
  名为沙鲁坎的库曼人终於发话,这人希腊语有些不好。
  显然,库曼人对军法官的到来很是振奋,但是其他人虽面上不变,但內心都满是不屑。
  他妈的,要是那傢伙给了我好处,那我肯定也不遗余力的吹捧。
  这傢伙上次多拿了些钱就有些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瓦西里看著库曼人,內心毫不留情的嘲讽,別人没准只是隨手施恩呢,这忙著给人维护,真是有够可笑的。
  还有那奇怪的口音,真是让人不舒服。
  在衝突前线,军法官和他的从骑处理起来很是熟练,径直衝入了对峙的两群人间,把他们分隔开来,防止衝突可能的扩散。
  对此,双方都是下意识服从,军法官的执法骑兵代表著什么,早已深入每个士兵的內心。
  而且,这也是下台阶的绝佳机会。
  “都给我老实点,若有人胆敢私斗,我会毫不留情的处决他。现在,两边都派个人出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军法官的声音很洪亮,再加上其本身具备的权威,成功使得对峙的不少人安分了些,武器也放低了些。
  佣兵们这边简单討论了一会儿,决定让弗拉霍前去解释。
  嘴皮子上的功夫从不是阿森擅长的,瓦西里刚到达不久,不了解详细情况,而那库曼人大家都不信任,所以机灵且善於钻营的塞尔维亚人便是最好的人选。
  至於对面,那个操著尼西亚口音,姓布拉纳斯的世族子弟没有任何犹豫走到军法官面前。
  不过,不同於面对佣兵时的傲慢,此刻这人反而有些低姿態。
  看到大人物就变脸,这群虚偽的公子哥。方才那张囂张且轻蔑的脸庞浮现在瓦西里眼前,使得他火气上涌,但面上表情还是努力控住。
  阿森的表情就毫无保留,作为被喊打喊杀的对象,他憋了一肚子火,不会丝毫对那些世族子弟保留。
  只可惜他那杀人般的目光在对面贵族的眼中是那么可笑,这群傢伙就像是看猴子一般看著阿森,保加利亚人除了更加恼怒,也没有任何办法。
  接下来,佣兵与贵族分別讲述了他们视角下的衝突。
  弗拉霍躬身时,对面正是世族子弟讥讽的表情。
  接著,塞尔维亚人用討好的语调讲述著事情的经过:
  他们如何遵循米海尔命令清剿敌军,保加利亚兄弟如何被污衊成强盗,世族纹章又如何突然出现在焦土之上。
  弗拉霍成功让每个词都裹著委屈,可说到“帝国忠僕“时贵族的嗤笑袭来,但塞尔维亚人却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最后,弗拉霍展示手臂上的旧伤:“我们遵循米海尔大人的军令扫荡敌境,却被这些……”他喉结滚动著咽下某个词。
  “这些贵族却无端指控保加利亚人的首领,阿森兄弟为帝国流过血,现在他们却要用铁链把他拴起来!还请大人明鑑,给我们一个清白!而且这若是处理不当,恐怕前线的所有將士恐怕都会动摇。”
  听完了弗拉霍的话语,军法官只是点点头,他的视线扫过因塞尔维亚人话语群情激昂的佣兵,没有说什么,接著看向了另一边的尼西亚贵族。
  “军法官大人,我是伊萨克·布拉纳斯,布拉纳斯家族的三子。”
  伊萨克抚摸著胸前的徽章,每个音节都带著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
  “早在米海尔大人的命令下达之前,这村庄便已经是我们家族的財產。可我却收到家族地產被劫掠的消息。”
  讲述的同时,伊萨克不忘用轻蔑的眼神看向佣兵。
  “因此,我才带著人马赶到此地,就发现这些佣兵在村中劫掠杀人,所以,我要那个佣兵头子为此付出代价。十记鞭刑,三十枚金幣,这已是仁慈。”
  他突然转头看向佣兵队列,瞳孔中闪过阴狠的光芒,“可是这不知好歹的混蛋叫来了这群暴徒,布拉纳斯家族的宽容从不施予得寸进尺的野狗。”
  伊萨克还拿出一张密密麻麻记载著希腊文字的羊皮纸,上面有布拉纳斯家族的纹章,交给了执法骑兵,由他们转交军法官。
  伊萨克的言语让包括瓦西里在內的佣兵们全都攥紧了拳头,想要给那个二世祖囂张的脸上一拳,看他还敢不敢那样说。
  但是碍於军法官和其从骑,而且当佣兵有激动的表態时,代表军法的棍棒就被执法骑兵举了起来,成功使佣兵们冷静。
  作为军法官的执法骑兵,平日里就是他们执行纪律,那棍棒更是执行纪律的工具,早已对佣兵们形成了威慑。
  听完双方的讲述,看完帝国的地產文件,军法官开始了思索。
  看著军法官不知想著什么的样子,瓦西里突然感到寒意来临。
  和这个军法官他打交道不多,而此人的名声大体来说很是公正,处理了很多士兵之间的衝突。
  这说明此人挺有能力,不然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那么久名声都还那么好。
  现在这副姿態,他无疑是在纠结。
  这对佣兵们来说可就不是一个好景象,瓦西里想到,比起筹码,他们可没有那些世族多。
  接著瓦西里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弗拉霍和阿森的態度都不乐观,挎著脸站在那里。
  即便是为军法官说好话的沙鲁坎,现在脸上也没有那么多喜色。
  与之对应的是,贵族子弟们满脸的自信和傲慢,从一开始就篤定事情会按照他们所想发展。
  “你们都过来吧,我已经明白衝突的原因。”
  军法官招呼著双方人马来到面前,即便是已经不报太多希望,但是瓦西里等人內心还是有些侥倖心理,期望从军法官那里听到好消息。
  “根据帝国法典,这片土地属於布拉纳斯家族,地產文件我已看过,是通过帝国政府批准的合法文件,批准的时间也的確在米海尔大人的命令之前。”
  话到这里,眾人心如死灰,一些激动的佣兵甚至作势欲拔出刀剑,最后还是在军法官从骑的威慑下放下武器。
  就连那个库曼人表情也不好起来,他是从军法官这吃到过一些利益,但是现在这偏袒,是对所有佣兵利益的侵犯。
  既然贵族可以隨意宣布土地所有权,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抢的,前脚抢后脚就被堵住、然后面临被抓捕和赔偿、甚至是丟掉脑袋的危险吗?
  不过,佣兵队长们还在看著军法官,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但是——”军法官把声调提到了最高,“伊萨克大人动用私刑同样违背了帝国军法,这无疑是错误的。”
  形势骤然发生改变,原本胜券在握的公子哥们脸色一僵。
  “而导致这次衝突的罪魁祸首,乃是隨军文官,他们本来有足够的时间张贴文书,通报消息,可他们却玩忽职守,本官將会在此后追究他们的责任。”
  这转折引得一些佣兵们发出了嗤笑,这锅甩得,那群隨军文官怕是还不知道有那么个任务没有完成吧。
  “所以,综合双方情况。”军法官看了看四周,確认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我在此判决如下:此处衝突乃是隨军文官失职所至,且双方均有责任,所以佣兵们將赠送布拉纳斯家族一份礼物,作为双方恢復友谊的象徵。”
  隨著军法官话语落下,佣兵这一边的气氛不再热烈,年轻贵族们则更是倨傲,姿態仿佛是得胜的大公鸡对败者耀武扬威。
  谁都看得出来,军法官更偏向於贵族,佣兵们被喊打喊杀,却被判要送贵族礼物表示歉意,无疑在这轮较量中输了个彻底。
  但是,伊萨克·布拉纳斯眼神里还有不满,还在瞪著佣兵。
  不过接下来,年轻贵族就在军法官的注视之下收起了眼神。
  看到伊萨克服软,军法官点点头,才收回了那种嚇人的注视,转向了另一边。
  军法官的命令不容侵犯,对峙双方都清楚这道命令的份量,佣兵们就像是落败的公鸡一样散去。
  但也就是在此刻,正当人群开始鬆动时,变故陡生。
  有个袖口扎著白银领针的世族子弟在伊萨克·布拉纳斯耳边耳语了什么,年轻贵族的脸庞立即涨红,毫不犹豫策马奔向佣兵。
  枣红色的战马在佣兵们面前急停,扬起灰尘呛了瓦西里等人一脸,在眾人不解的神色中,伊萨克用马鞭指向了瓦西里,“你就是那个斯拉夫杂种瓦西里对吧!”
  这把瓦西里都给问懵了,他没和这些二世祖有过来往,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关係,这傢伙是要干什么。
  “该死的,可算是找到你这个卑劣的垃圾。”
  罗斯王子虽然没有发话,但世族子弟已经默认了他的身份,伊萨克的情绪比方才任何一刻都要强烈,好似瓦西里是他的仇人。
  那马鞭直接举起,作势要打在瓦西里身上。
  罗斯王子在战阵里摸爬滚打那么久,他的肌肉早於理智行动起来,手立即摸在剑柄上就要作势拔出。
  而其他人反应也非常迅速,双方不约而同举起武器,准备廝杀,瓦西里的亲兵们反应尤其迅速,已经拔出了武器。
  但就在瓦西里將要拔出腰间佩剑,洪亮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停滯了动作。
  “伊萨克·布拉纳斯!”
  雷霆般的怒喝炸响在剑拔弩张的漩涡中心。
  “给我住手,你若是这鞭子打下去,我会毫不犹豫把你吊死,那时即便你父亲来了也没用!你是想尝尝被掛在架子上风乾的滋味吗?”
  军法官声调中蕴含著无法掩盖的愤怒,方才牺牲名声偏袒这群二世祖,已经是看在他们家族的面子上,现在居然还想得寸进尺?
  军法官在这个位置上待了那么多年,早已明白名声就是种资源的道理,必要时候就得把它拿出去换,他可不想像是前任公正廉廉洁了一辈子,却什么好处都没落到。
  帝国早已不是曾经的帝国,狄奥西多二世曾试图改变它,但是他走了其所建立的一切也就毁了。世族们继续肆无忌惮的吞噬国家的一切,如今的帝国统治者更不过只是世族之一,聪明人要学会为自己谋划利益,守著老一套没有好结果。
  但是,若是让那臭小鬼肆意妄为,那这次损失的资源就有些大了。
  整片营地陷入死寂,唯有海风卷著沙粒,掠过绷紧的战士们,所有人都在看著那年轻贵族如何行事,他的行为將决定局势的变化。
  在军法官饱含怒意的吼声,以及左右靠近的执法骑兵威胁下,年轻贵族收起了鞭子,接著给了瓦西里一个愤恨的眼神,“记住我的脸,罗斯杂种,它必定会为曾经遭遇的屈辱復仇的。”
  然后,便在眾人愤怒与不解的目光之中策马离去。
  “那贵族小子是疯了吗?”
  阿列克谢在瓦西里身边喃喃道,其他人的反应和他差不多。
  伊萨克的行为实在是让他们不解。
  而瓦西里面色阴沉。
  沾上这群傲慢的世族子弟,果然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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