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君士坦丁堡的浪涌
第79章 君士坦丁堡的浪涌
君士坦丁堡的罗马军队万万没有料到,在帝都高耸的城墙之內,竟还有人胆敢挑战罗马帝国的蠢货。
毕竟,在哪儿都可能出现敌人,在君士坦丁堡绝不可能,此地可是整个帝国重兵云集之地!
可这种不可思议之事就是发生了。
在君士坦丁堡的大道上,高举火把的佣兵占据了整个大道,组成了一条仿佛奔流不息的火流,
他们正在向著罗马帝国的权力中心布拉赫奈宫前进一一正如赶走拉丁人时那样。
佣兵们並不清楚为何突然要与罗马人为敌,为何要挥戈指向罗马人的统治者。
但命令既下,唯有服从。
而且,上面许诺了:只要像上次那样,將那个米海尔像是拉丁皇帝般赶出宫殿,胜利便將属於他们,战利品也会属於他们。
而想到这些日子罗马人送进君士坦丁堡的种种財富,贪婪的口水便抑制不住流下。
此刻,正是奋力一搏之时。
大道之上,无人胆敢抵抗这些佣兵。
本来,罗马人就对佣兵充满轻蔑,最近隨著空气里气氛的变化,不少消息灵通者更是公然蔑视挑起佣兵。
但是,当看到佣兵气势汹汹衝上街道的那一刻,这些聪明人也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什么时候能做什么样的事,他们是最清楚的。
有个官员试图摆谱,呵斥佣兵们“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只不过回应他的是一桿穿透心臟的长矛。
接著他的脑袋就被砍下,插在了长矛上威四方。
这桩事之后,更是无人敢阻止这些佣兵,眼前显然已非他们所能插手之事。
“瓦西里,事情进展太顺利了,罗马人没胆子阻拦我们,通往布拉赫奈宫的道路畅通无阻啊。”
喜於言表的弗拉霍肉眼可见的激动,此刻塞尔维亚人不復往日的冷静,挑战未来的罗马皇帝这对他还是太刺激了,所以一切消息都会拨动他的心弦。
在他们身前,佣兵组成的洪流仿佛无人可以阻挡,仿佛马上就可以重现夺取君士坦丁堡的伟业“朋友们,冷静点,不要太激动。”瓦西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正如他的內心一般,“现在只是罗马人没反应过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就是另一番光景。”
佣兵领袖想到了罗马人在君士坦丁堡里的兵力,他在各个城门看到的兵力都有好几千,拱卫布拉赫奈宫的只会更多。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瓦西里所想,不久后就有人传来了消息:“瓦西里大人,罗马人在前方列下了盾墙!”
瓦西里看向队伍的最前方,看到层层叠叠的盾墙,罗马军队正在紧急列阵,严阵以待。
果然,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反应过来了。瓦西里毫不意外,八爪蜘蛛邀请他前往布拉赫奈时,
肯定是做了准备的,不然那就不是八爪蜘蛛。
所以,瓦西里没有產生任何动摇,都是预料之事动摇什么呢?只需击破他们即可。
“走吧,我们有场硬仗还要打呢,这次不像是上次,我们真要玩命的,要是打输了,我们就得死。”
瓦西里说著走了上去,阿森与弗拉霍见状连忙紧跟其后,寸步不敢落后。
而瓦西里则在想:巴西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招?
在瓦西里思索时,其实那个问题已经获得了解答,因为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君士坦丁堡不少地区都冒起了滚滚浓烟。
而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位於君士坦丁堡为数不多的人口密集区,所以很难得的,
火焰使得尖叫四起。
更糟糕的是,一伙打著紫色旗帜的库曼人在街道上肆虐,他们见人就杀,见人就砍,接著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在通往布拉赫奈宫的另一条大道上,尼基弗鲁斯看著远方熊熊燃烧的火焰,愜愜出神。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与面上的坚毅不同的是,尼基弗鲁斯满心都是悲哀。
“尼基弗鲁斯,米海尔的人烧了我们的房子,米海尔的库曼人还杀了我妻子!他们要杀掉我们所有人!”
“尼基弗鲁斯,带领我们再拼一次吧,让我们把那个篡位的傢伙赶出都城!这是我们的城市!”
“尼基弗鲁斯,你快说话啊,你不是都被米海尔的人赶到过地下吗?怎么这个时候你就沉默了?”
聚集在尼基弗鲁斯面前的市民中一个又一个声音响起,看著这些或惊恐、或激愤、或狂热的面孔,市民领袖心底涌起深沉的悲哀一一却不能流露分毫。
以前,这是他最想要看到的局面,但却不是为了现在这个目的!他此刻要带领民眾为了又一个君主,而不是他们自已去斯杀,去牺牲,去死亡。
在被巴西尔救出、他讲述了自己身份的那一瞬间,尼基弗鲁斯就明白,他今后必然特拉布宗密探的一颗棋子,將为了特拉布宗皇帝的利益,带著信任他的人走向死亡。
当巴西尔向他保证能让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市民都百分之百为其而战时,尼基弗鲁斯尚不知此人如何办到。
然后,他看到了君士坦丁堡各处腾起的浓烟,听到了巴列奥略家族的库曼人四处屠杀民眾的消息。
作为社区领袖,尼基弗鲁斯为社区利益做过不少骯脏之事,但是如此程度、如此规模的,他从未做到,也从未想做到。
而这一切在面前发生。
尼基弗鲁斯明白,他捲入了远超身份的斗爭。
对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棋人来说,无论牺牲多少性命,都只是一个冰冷的、能让敌人受损的数字。
但他別无选择,也没有选择的资格,特拉布宗的科穆寧利用他,而尼西亚的巴列奥略在要他的命。
那场袭击之后,尼基弗鲁斯对米海尔·巴列奥略失去了一切幻想,他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人不会允许任何在他控制之外的因素存在。
不然,他不可能让拉丁人来杀自己。
所以,尼基弗鲁斯明白他的梦想註定不可能实现,甚至他费尽心力想要保护的社区,恐怕也早就上了米海尔毁灭名单。
市民领袖清楚,今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他为之努力的一切都將成为过去,都將进入一个新时代,哪怕是他不愿意面对,也只能接受的新时代。
“尼基弗鲁斯,救我啊!”
悽厉的惨叫把尼基弗鲁斯从他沉浸的思绪里拉出来,市民领袖抬起头,只见在群眾的哄闹之中,那个曾为巴列奥略鼓吹的投机商人被推揉到面前。
此刻的商人,早已不復昔日的优雅与光鲜。全身首饰被洗劫一空,衣衫槛楼,鼻青脸肿,狼狈可见一斑。
正是他在嘶喊著向尼基弗鲁斯求救。
看来这次他的运气不好,没能及时躲起来,尼基弗鲁斯对眼前之人的命运並不意外。
每当这种时期,出现在不应该出现地方的人,就会成为牺牲品。
只不过,市民们的话语就让尼基弗鲁斯有些意外。
“尼基弗鲁斯,这个为米海尔鼓吹的傢伙想躲在家里等这一切结束,哼,哪儿有这种好事!我们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可是打著米海尔那个王八蛋的名声欺骗了很多人,自己却吃得满脑肥肠。你来处理这个混蛋吧!”
居然是从家里拖出来的,看来这次事情进展太快,以至於大家记忆都太清晰了,所以他这次各种意义上的跑不掉。
看著眼前这人,尼基弗鲁斯嘆了口气,拔出匕首,无视那哀求的眼神,走到他身后。
“別怪我,在当弄潮儿时,你就应该想到今天会这样。”
尼基弗鲁斯抹掉了投机商人的脖子,看著他被自己的血淹死,一脚踢开了那肥胖的躯体。
他也不能再耽搁,到了行动的时候了。
“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米海尔·巴列奥略,这个我们曾经对他寄予眾望,希望他恢復君士坦丁堡的人,已经背叛了我们!”
当“背叛”一词被尼基弗鲁斯吐出,他迎来的是仿佛地动山摇的回应,每个人眼中都满是仇恨,恨不得把米海尔撕成碎片。
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赶走了拉丁人,米海尔还要这样做?还不让他们渴望的安寧生活?到底是为什么?
这些问题翻涌在在场许多人心中,他们想要答案,他们渴望尼基弗鲁斯给他们答案。
“他要让拉丁人回到帝都!他要用更“顺服”的农奴取代我们!他要拿走我们的一切,去討好那些罪恶的科穆寧贵族!当年,正是这些贵族让我们丟掉了君士坦丁堡,让我们过上了屈辱的生活!现在,他们又要重现那样的景象!”
尼基弗鲁斯的话语调动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眾人都变得激动不已,渴望立即与米海尔血拼。
“你们看看我吧,只是因为领导了市民夺回自己的城市,米海尔就要让他的拉丁走狗杀我。现在,他更是要烧毁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污衊夺回君士坦丁堡的勇敢佣兵是叛徒,好在这个夜晚把我们全部杀光!好让人无法阻止他的邪恶统治!”
“所以,保卫我们生活的时刻到了!”
尼基弗鲁斯简短的演讲获得了一片雷鸣般的迴响,人们举起各种各样的武器,回应著市民领袖。
而投机商人的头颅不知什么时候被割下举了起来,鲜血更是点燃了每个人的情绪。
这种被山呼包围的感觉,让尼基弗鲁斯很满意,他感觉此刻自己仿佛是世界之王,还產生了一些幻想一一没准他们真的可以打败米海尔,让君士坦丁堡成为市民的君士坦丁堡。
但是,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这里正面对著什么样的危险,前路充斥什么样的危险一一但是身处这种体验之下,他真的是感觉即便如此,死也是值了。
看著被高悬头颅那双无神的双眼,尼基弗鲁斯不由得一笑,指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和这人一同並列,脑袋上也得被扣上叛徒头衔。
但是踏上这条路,可不就是必然的风险。
而在布拉赫奈宫,激战正在进行。
“紧跟我的脚步!”
芬利这样大吼著,撞开了身前的长盾牌,不顾那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矛头一一厚重的甲胃会挡住它们一一挥舞手中斧头。
然后就是血溅四方,被拦腰斩断的身影疯狂喷涌鲜血,就像是贵族喜欢的那种喷泉般,形成了某种诡异的鲜血艺术。
四周的罗马士兵被这恐怖的一幕所震,面对“铁猛兽”们下意识后退,但是更多“铁猛兽”冲了进来,瞬间占据了这些空间,而且还猛衝猛打试图扩大这个缺口。
这些穿著双层厚甲的铁罐头无视了一切向他们而来的攻击,以狂暴的攻势撕扯著罗马人的阵线,疯狂扩大著撕裂的口子。
一个保加利亚人扔出最后一枚標枪,把裹头幣的罗马人钉在地上,就在他打算前进时,一阵箭雨撒在他身上,但只是让他变成刺蝟。
保加利亚人斩断了身上的箭杆,冲入了弓箭手堆中,这些毫无防护的弓手在长剑挥舞中残肢断臂纷飞,毫无防护的弓箭手瞬间崩溃,哭喊著四散奔逃。
“这看得我都眼馋了。”战线前血流成河的一幕让阿森蠢蠢欲动,他的战意正在涌动,“估计用不了多久,前面这些罗马佬都得被我们打垮。”
“悬。”
瓦西里毫不留情打击了阿森冒出来的乐观心理,“你看那边。”
顺著瓦西里的视线,只见更多罗马士兵正在走出列阵,“打完一阵,又来一阵,芬利他们就是再能打,也没法这样无限打下去。”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耗著?”弗拉霍情绪有些失控,要不是瓦西里的气势,他很想拉著瓦西里的领口问怎么办。
瓦西里心中同样烦躁,巴西尔到底在做什么?他的后手为何迟迟不来?这种身不由己、任人摆布的感觉,实在是常言道,想什么就会来什么,正当瓦西里焦急之际,他所期盼的景象也终於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