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临战前的游戏
特列尼塔亚的军队让开了道路,在萨莫吉西亚战士的注视下,一行人从中穿越而过。
不过,即便如此,所有人都保持警惕。
哪怕是立陶宛人也是如此,萨莫吉西亚人的野蛮与好战,哪怕是在立陶宛內,也是名声远扬。
当低地人终於消失在身后,人们才把手从武器上拿下来,不约而同鬆了一口气。
“都打起精神,我们马上就要到斯摩棱斯克,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出问题!”
多夫蒙特强调著刺王杀驾的危险,瓦西里则感到一阵轻鬆,在经歷这煎熬的一路,那只让瓦西里苦等的靴子终於要落地了。
不论结果如何,这一切都会结束。瓦西里想到,上帝,或是那把他带到这个时代的力量,又或是別的什么神灵,请保佑他吧。
瓦西里默默祷告,曾经他对神灵之事不屑一顾,但来到这个世界的事实,让他不由得產生动摇,哪怕是知道没用,也会不由自主的祈祷——哪怕是让心里受点抚慰,也是好的。
在通过特列尼塔亚的封锁之后,接下来再也没有遇到成建制的立陶宛军队,都是三三两两的立陶宛劫掠者,当这些人看到多夫蒙特的旗帜与队伍,都老老实实让出了道路。
隨著越发靠近斯摩棱斯克,人烟肉眼可见的增多,只可惜大多被立陶宛人变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少量村庄依然完好,但都处於立陶宛人的严密监视中。
好在越是前进,废墟景象也就越少,这让瓦西里心情好了不少,他討厌被战火毁灭的废墟,看见那就不舒服。
不过,这也可以见得,明道加斯並不是打算如同往日,抢掠一番就离开,他是真的想要做斯摩棱斯克的王公。
不然一个村子都不会剩下。
说来也是讽刺,瓦西里想到,罗斯人雇来林中蛮族充作佣兵,结果时间流转,林中蛮族开始劫掠起僱主的领地,还要做僱主的主人。
这种事,在整个世界上都不少见,可以说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瓦西里前世看它们只觉得腻味。
而现在真正身处这歷史的洪流,涌入內心的是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在斯摩棱斯克终於出现於眼前时,天已经蒙蒙亮,但上空依然乌云密布。
瓦西里看著这座规模不亚於诺夫哥罗德的城市,內心颇为触动,在野地里流浪了那么久,总算是看见文明的气息了。
亲兵们的触动更是巨大,远离文明的生活,几乎快要让这些人忘记曾经在城市里的美好生活。
亲兵中的阿列克谢看著被立陶宛人占领的松香城,內心涌现出强烈的不爽,林中蛮族居然占领罗斯人的大城,这真是耻辱。
芬利则不解的站在他身旁,根本不明白阿列克谢为何有那么大情绪,但他不明白的也多了去了,对他来说,只需要听“智者”们的话语行事就行。
“看那些新砌的垛口,”老谢苗带著伤疤的左眼眯了起来,“明道加斯看来很迫不及待想要把这里打造成他的新王城。”
顺著他的手指,瓦西里看见一处城墙上如蚁群蠕动的奴隶,原木在皮鞭下正垒成新的防御工事。
“那是当然,这些住在野地里的野蛮人,见到文明人的城市,当然会想要住进去。”阿列克谢不屑的说道。
在一旁,老谢苗眼中浮现回忆与感慨的神色,他也是来过几次松香城,都是作为弗拉基米尔的援军。
而现在,昔日对抗的强敌占据了城市,他们正要去刺王杀驾,去击杀给罗斯带来无数麻烦的立陶宛之王。
罗斯人与立陶宛人在附近的森林里藏身,这是斯摩棱斯克王公为了就近狩猎而保留的森林,现在成为了攻击者的藏身之处。
更妙的是,战爭使得这座享有特权的森林里动物几乎被抓完,更是方便隱蔽。
在那里,“被俘”的罗斯人拿起了武器,穿好了盔甲,战马也回到了他们手中。
壮士们正跃跃欲试,现在所做之事,很可能让他们成为日后传唱的壮士歌主角。
对武士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
“我会去搞定城门,瓦西里大人,当我发出信號,你就立即带人进城。”多夫蒙特招呼了几个亲信,“这件事用不著太多人,所以,这边我就把指挥权都交给你。”
“没问题。”
瓦西里看著多夫蒙特一行人离去,继续在森林里等待。
一开始,瓦西里在森林边缘聚精会神的看著松香城,看著多夫蒙特走向城门,进入城市。
隨著时间推移,信號迟迟没来,瓦西里不可避免感到无聊,內心思绪也多了起来。
虽然已经在战场上杀了不少人,但是这紧绷著等待开战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
他总是会难以抑制的想最坏的情况,信號迟迟不至,是不是多夫蒙特失败了。
別去乱想,別去折磨自己,瓦西里告诫著自己。
“你还是去后面好好缓缓。”老谢苗说道,“这里有我。”
瓦西里非常感谢谢苗的理解,如释重负的转身走到森林中的空地。
临战的战士们都在这里,有人在打磨武器,有人在玩石子,还有人小声聊天,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打发临战的紧张与恐惧。
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瓦西里想著,突然,看到阿列克谢与芬利正在把什么拋来拋去,就像是两个大孩子。
找到了,瓦西里走到了两人之间,从空中抓起了那那东西,发现那刻著的是一个罗斯武士木雕,而且还被上了色彩,看起来非常精致。
突然,瓦西里想起在康斯坦丁堡时,谢苗找了个角落用他的画笔给木雕上色。
现在看来,那就是手上这东西。
“也算我一个。”
瓦西里看著手上的木雕,虽然那游戏很幼稚,但却是此时最適合放鬆心情的
“啊?”
对於瓦西里的话,阿列克谢愣住了,但木雕已经被丟了过来,芬利的大手接住了木雕,接著大块头把这东西带著笑意,把它丟给了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先开始颇有些不適应,他不像是芬利那脑袋里只有肌肉的傢伙,突然和亲兵队之主在一起玩著这孩子的小游戏,让他彆扭至极。
但是很快,这个心思总是很重的诺夫哥罗德人,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马上就要去刺杀立陶宛国王,能不能活著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还要在意这些身份之別呢?
就这样,三人开始了投掷木雕的小游戏,就像是三个孩子那样。这三位杀人如麻的战士,此刻却玩得那么起劲。
而这,一直持续到谢苗传来行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