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绝代佳人,华山弟子
谢自然与映雪方掠至药师殿檐顶,尚未得见半分人影,陡闻一声沉喝破空而来:
“黑血神针?!”
谢自然足尖轻点檐角瓦当,身形一盪如柳絮,旋即一个起落,稳稳立在地藏殿屋顶。
他俯身透过瓦隙朝下望去,所见情景,却大出谢自然所料。
院中並无他预想中的华山弟子,空荡的青石板地上,唯见两道身影正与一眾黑衣人缠斗。
其中一道青衫身影最是显眼,周身隱泛紫气,青锋剑影翻飞如流萤,剑招灵动中透著凛然正气,正是岳不群;
与他对战者,是位戴斗笠的黑袍剑客,此人手中长剑折射著寒光,招式阴柔诡譎。
谢自然一眼辨出,黑袍剑客乃是曲洋。
二人剑风交错,火星溅落间,周遭已躺下十数具黑衣人的尸身,血腥气瀰漫在夜风之中。
谢自然好奇地望向岳不群面容,怎奈其脸上紫气氤氳,遮去了大半神色,竟瞧不真切。
便在此时,身旁的映雪忽然轻喟一声,语带讚嘆:
“好一位绝代佳人!”
谢自然下意识循她目光望去。
只见院中另一侧,一名身著褐裙、容色照人的端庄美妇,正被十余名香主、旗主、执事围攻。
她风姿绰约,虽身处险境,却临危不乱,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裙袂翻飞间,竟將一眾黑衣人的攻势尽数化解。
正是华山玉女寧中则。
看清美妇容貌的剎那,谢自然暗道失策,忙收回目光,却已然迟了。
不必回首,他已感受到映雪那带著几分戏謔、意味深长的目光,正落在自己侧脸。
“她便是华山玉女寧中则吧?真是个美人儿!”
映雪似未察觉他的侷促,只望著下方打斗,轻声相询。
谢自然却避而不答,转而言他:“屋顶下有人。”
映雪闻言,暗运內力侧耳细听,果然,脚下殿宇內,传来数十道粗细不一的呼吸声,显然藏著不少人。
她注意力顿时被引开,又问:“是华山派的弟子?”
谢自然微微頷首,目光扫过殿门缝隙:“想来如此。”
地藏殿內昏黑,唯窗隙漏进几缕庵外微光。
华山弟子皆敛声屏气,蜷缩於暗处,悄听殿外动静。
昏暗中难辨容顏,唯见人影幢幢,隱约可见一个肩头蹲著猴儿的瘦小身影附窗窥望,那猴儿亦不安地抓耳挠腮。
肩头蹲猴的瘦小身影贴窗窥视片刻,回头压低嗓音道:
“大师兄,咱们当真不出去助师娘一臂之力么?
外面那群魔教妖人正围著师娘廝杀呢!
师娘纵是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有个闪失……”
他肩头的猴儿似也懂得紧张,支棱起耳朵,小爪子抓著他的衣领,吱吱叫了两声,又被他慌忙按住。
“呸呸呸!”
一道清清脆脆的女声突然从供桌后传来,带著几分娇嗔:
“六猴儿你胡唚什么!
我娘的武功何等厉害,收拾这些跳樑小丑还不是手到擒来?你少在这里乌鸦嘴咒她!”
“不是啊!小师妹你莫要误会!”
六猴儿急得摆手,又恐声音太大引来敌人,忙压低语调:
“我只是……只是担心师娘寡不敌眾,吃了亏去!”
“好了,都静声。”
一道沉稳硬朗的男声忽然响起,打断二人爭执。
一语既出,黑暗中顿时寂然。
片刻后,似是为安眾人之心,那硬朗声音又道:“我不让大家出去,非是怯敌。
我等武功远逊外间黑衣人,贸然出手非但无济於事,反会徒增伤亡。
更甚者,若被擒作人质,他们以我等要挟师父师娘,师父他们投鼠忌器,岂不反陷师长於险境?”
话音落下,昏暗中,殿內影影绰绰的身形都为之一滯。
隨即有人悄然頷首,先前按捺不住的衝动,被这番话语渐渐压下。
此刻眾人都明了大师兄的顾虑,他是恐眾人出去反给师娘添乱。
黑暗中静默片刻,眾人虽仍紧握剑柄,却无人再言出殿。
唯有猴儿轻啼,混著庵外隱约的兵刃交击声,更显殿內气氛凝重。
这是华山弟子头遭亲见魔教妖人。
往日只听师长说魔教凶残难缠,遇之须慎,可弟子们从未亲歷,未免將嘱咐置之脑后。
毕竟只闻其名,未见其形,总觉得长辈们是恐他们年轻气盛吃亏,不免添了几分夸大。
先前隨师父入晋时,闻说要与传闻中的魔教交锋,弟子们非但无半分惧意,反倒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盼能亲手斩几个魔教妖人,好在师门面前一展身手。
可今宵这场突如其来的泼天杀劫,却將眾人心底那点少年傲气击得粉碎。
魔教妖人果如师长所言,凶残狡诈,出手便是杀招,半分不留余地!
与往日所遇的江湖草寇、绿林匪类相较,直如云泥之別。
此刻想起方才透过窗隙窥见的景象:
嵩山师兄被数柄利刃围砍,血溅当场;恆山师姐身中暗器,软软倒地,转瞬便被黑衣人的践踏踩过……
一眾华山弟子只觉心头髮寒,活似初出茅庐的雏儿,连握剑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地轻颤。
大师兄似察觉气氛沉鬱,便开口打破沉寂:
“劳师弟江湖阅歷最深,可知外面与师父、师娘对战的,都是魔教什么人物?”
黑暗中传来劳师弟略显苍老的嗓音:“大师兄,与师父交手的那位,该是魔教护法长老。”
“护法长老?很厉害么?”另一人急问。
大师兄无奈道:“能与师父缠斗这许久,你说厉不厉害?”
那人自知失言,顿时语塞,訥訥地“哦”了一声,再不敢多嘴。
劳师弟续道:“围攻师娘的,看身手应是魔教香主、旗主之流,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成名已久的好手。
单打独斗,他们绝非师娘对手,可如今仗著人多,车轮战似的围著师娘打。
师娘就算武功再高,也经不住这般消耗。
更要紧的是……”
他顿了顿,声调沉了几分:“这般僵持下去,前头嵩山、恆山同道若败了,咱们只怕也难脱此劫!”
劳师弟话音方落,殿內眾人皆心乱如麻。
供桌后的小师妹更是语声发颤:“大师兄,这可如何是好?真要困死在此地么?”
“是啊,再僵持下去,咱们都走不脱了!”
师弟们亦跟著焦急,语气里满是惶惑。
大师兄却似胸有成竹:“莫慌,我早有计较。
那些黑衣人正围著师娘朝这边打来,我之前察看过了,佛像下的香炉满是香灰。
待他们靠近,咱们趁其不备扬灰迷眼,他们目不能视,便乱了章法,届时咱们趁乱杀出,定能破此危局!”
眾人闻之,心下稍安。
“好!谨遵大师兄吩咐!”
大师兄又嘱咐道:“稍后切记看我眼色行事,切莫莽撞。”
“晓得!”
眾人齐声应下,殿內方才添了几分底气,却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冒出来:
“可……可这天黑得紧,咱们瞧不清大师兄的眼色啊?”
此言一出,殿內静了一瞬。
“噗嗤!”隨即有人低笑出声。
大师兄压低声音道:“小师妹,莫要嬉笑!当心引来敌人!”
小师妹急忙辩解:“我没笑!”
“我们都听见了,方才明明是你!不信你问梁发、高根明便是!”
“正是,小师妹,我们都听得真切,分明是你在笑!”
“我真没有!”
黑暗中的小师妹急得跺脚。
“若不是你,那又是谁在笑?”
这时,暗处的劳师弟忽然失声惊呼:
“不是小师妹!是房顶上有人!”
剎那间,眾人齐齐心惊,仰首朝屋顶望去。
只见黑漆漆的房樑上,不知何时,屋顶竟破了铜盆大的窟窿。
窟窿后映著两张面白如纸、形诡眸冷的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