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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龙的坐姿

  第226章 龙的坐姿
  菲奥娜安慰自己,反正她已屈服在阿斯让的淫威之下了,不如使劲浑身解数,把画画到最好,或许能博到法莉婭的不少好感。
  说干就干,她执笔冥想,回忆那幕让她毕生难忘的震撼场面:死去的龙王满身是剑、精灵的尸体形同枯槁、生死不明的阿斯让倒在地上,身旁满是破碎的龙鳞,眼中荒芜的大地,被龙王的鲜血染成不详的红黑之色。
  菲奥娜嘴上说她討厌画龙,可一旦提起笔来,便出奇地投入,废寢忘食地画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將脑中构图不留遗憾地呈现在画纸上。为了通过面试,
  她强忍不適,把“面试官”的英姿也画了进去。
  那个晚上何其折磨!尤菈、莉莉、苏西,三个小傢伙好奇地围在菲奥娜身边,时不时探头品鑑,菲奥娜嫌她们吵闹,同时害怕她们会滴口水到纸上,极想把她们赶走,可听到她们评价“画的真好看”时,菲奥娜又感觉自己能忍下去了。
  菲奥娜没有朋友。初到圣都时,她就受尽白眼,同龄的小魔女们嘲笑她身体的缺陷,前来授课的大魔女也从不关心她,更不可能把她引荐到元老门下一那些丑陋的伤疤,阻断了她的前程。
  孤苦伶仃的时候,菲奥哪只能靠作画取乐,在圣都街头流浪的野猫野狗,是她最初的临摹对象。其实菲奥娜並不喜欢猫狗,因为猫贱、狗坏。贱猫爱在光天化日之下盘弄骯脏的老鼠,把它们玩弄於股掌之间,每当看到这种景象,菲奥娜都会与老鼠共情,仿佛自己就是那只阴暗的老鼠似的。而那些流浪的坏狗,则恢復了它们祖先的本性,成群结队地追著小孩乱咬,最后被闻询赶来的大人们驱赶、打死,菲奥娜將这些画面用笔记录下来,被同龄的魔女们骂为怪胎。
  怪胎就怪胎。她越画越起劲。
  就像淫熊在他那本猎龙小册子里写的序言那样,龙虽具有一定聪慧,但它们终究只是种野兽,被身体的本能牢牢桎梏著,菲奥娜能从它们身上看到猫猫狗狗的影子—贱且凶。
  这些四足动物在频临死亡时,往往侧著一面身体,微微蜷曲,菲奥娜便以记忆中的死狗为参照物,用俯视角,將绿龙王死亡时的姿態描摹出来,看得阿斯让嘖嘖称奇。
  “挺不错的嘛。”
  “这算过关吗?”
  “过关。”
  “那立字据。”
  “啊?这也要立字据?”
  “我们魔女最看重契约精神,”菲奥娜大言不惭地说道,“像你这样的斗剑奴是不会理解的,但不理解也没关係,老实配合就好!”
  行吧行吧,阿斯让按菲奥娜的要求提前写了份“聘用书”,然后又向菲奥娜提了点“小小的要求”,这样她才能知道,究竟谁是甲方。
  “能不能画头活的?”
  “啊?你在说什么?”
  “画头活的啊,难道我说得不够明白吗?”
  菲奥娜气得头大了。
  “不要拘泥於《巨龙之书》里那种毫无生气的画法,”阿斯让说,“要画出动態感。”
  “那你做个示范吧。”
  “我要画得出来,那我还用找你吗?”阿斯让摇了摇头,摆出击拳的架势,
  “硬要形容的话—嗯,你能不能画出那种下一秒就会把拳头打出去的感觉?”
  “—我试试看。”菲奥娜趁机报復,叫阿斯让在她面前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好久好久。
  最后画出来的成品,算是差强人意,阿斯让怀疑菲奥娜有意整他,凭她的水准,大概半个小时內就能完成的。
  但没关係,他有的是法子整回去。
  阿斯让叫菲奥娜凭空画出龙的坐姿,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完全凭空,因为他特意从某个精灵那儿借来了一只温顺的猫咪做模特。
  那只猫咪一如既往地慵懒,摆出了“埃及座”的姿势,屁股著地,尾巴轻轻扫了下桌面。
  菲奥娜盯著那只猫咪看了许久,心里又气又恼。她暗自腹誹,这到底是画龙还是画猫啊?可是眼前的阿斯让一脸强硬,她又不能直接拒绝,只好窝著一股子怨气,绞尽脑汁,开始勾画绿龙半蹲时的姿態。
  画笔在纸上游走,菲奥娜努力將猫咪的姿態与她对绿龙的印象结合起来。她设想龙在半蹲时的姿势,肌肉紧绷,翅膀微微展开,尾巴略微捲起,爪子牢牢抓住地面,仿佛隨时准备跃起。
  阿斯让一直在旁边注视著她的进展,当菲奥娜终於放下画笔时,他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作品。
  “嗯—大差不差吧。”他点了点头,对菲奥娜的作品还算满意。
  菲奥娜侧脸质疑:“你確定龙是这样蹲坐的?屁股著地?”
  阿斯让毫不犹豫地点头,做了一番解释:“当它们察觉到周围环境中的异常情况时,便会採取这种姿態,保持警戒。这是龙在准备应对潜在威胁时的一种自然反应。”
  说著,阿斯让故意模仿起龙转头时的动作,轻轻扭动脖子,“瞧,这样扭起头来,是不是比趴在地上,更容易观察到身体两侧的状况?因此,它们在蹲坐时,会收拢两翼,自然低垂,而你却画成了张开翅膀的样子。”
  “哦。”菲奥娜將信將疑地点了点头。
  “当看到龙摆出这副姿態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种姿態会给龙的后肢带来不小的压力,它们没法持续太久。”阿斯让继续说道,“龙的竖瞳能轻鬆捕捉到动態物体,一旦被它锁定,就很难逃掉了。想要狩猎龙类,成功的『破隱一击』非常重要,这能帮助我们率先建立优势,减少人员伤亡。”
  “『我们??”菲奥娜哼哼道,“我是魔女。”
  “確实。”阿斯让应道。
  菲奥娜发现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莫测的危险弧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很不幸,才隔一天时间,她那不详的预感不幸应验一阿斯让把她带到依莲尼亚面前,叫依莲尼亚对她做些“必要的训练”。
  菲奥娜当然不干了,她誓死抗议,坚决不从。
  阿斯让见状,一声不吭地请法莉婭过来。
  “菲奥娜,你要负起魔女的责任。”
  自北南逃的绿龙越来越多,纵有精灵、村民与猎团帮忙锁定方位,光凭法莉婭和梅两人,还是吃力了些,很难及时做出应对。虽然艾芙娜经常跑来帮帮场子,但金月湾那帮吃乾饭的废物,只想借防范天神教的名头袖手旁边。当然了,
  法莉婭也不可能允许她们插手河谷地的事务。
  菲奥娜向法莉婭保证,说她一定负责,隨即便朝阿斯让抗议:“我是魔女!
  有训练的必要吗?”
  阿斯让反问她:“你实力如何,在战力上能否独自碾压一头成年绿龙啊?”
  菲奥娜没话说了,乖乖被阿斯让和依莲尼亚这对狗男女折磨地要死要活。此后,她的生活简直变成了炼狱,高强度的训练,使她流出的汗液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多,疲惫和酸痛几乎成了她每天的常態。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一晚上,她还要硬撑著给阿斯让那本小册子画插图,而这可恶的淫熊,竟还时不时挑刺!
  终於有天,菲奥娜忍不下去了,当著阿斯让的面质问道:“这些训练有什么意义!”
  “能让你保持镇定,在遇到龙时不会马上暴露自己。”
  没过多久,她就被带去出了趟任务。报信的民兵说,有绿龙飞进了他们村子不远处的山林里,把村民们都嚇坏了。
  得到消息后,依莲尼亚带著鹰狮团的小部分精英猎人紧急出动,阿斯让思考片刻,决定趁这次机会,测试单个魔女 少量精英猎人的狩猎组合,是否行之有效。
  法莉婭自不必说,至於梅,她的实力同样比普通魔女强上一大截,不在平均线上。那么,究竟是谁的实力最接近平均水准呢?阿斯让的目光落在了菲奥娜身上—没错,就是你了,菲奥娜!
  他与依莲尼亚迅速商量了一番,决定自己带队,捎上菲奥娜参与这次狩猎行动。法莉婭和梅留守在河畔庄园,负责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依莲尼亚则留下来照顾她们的起居与防卫工作。这两位魔女与庄园里的精灵们关係不熟,如果没有一个熟悉的人照顾,可能会有些麻烦。
  一行人仔细备齐物资,轻装上路。路上,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安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埋头急行。阿斯让心里清楚,要不是有他压阵,这些拿钱办事的『老资格',肯定早就闹著散伙了。他们確实有著丰富的战斗经验,但他们的行动往往受到金钱和利益的驱使,一旦风险远高於收益,他们鲜有勇气可言。
  猎龙十分危险,猎龙获得的收益自然得与风险相匹配,只是在阿斯让的构想里,今后的猎人,不应把利益放在首位,沉甸甸的荣誉,远比沉甸甸的金子重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不能称之为合格的猎人。
  然而,想让虚无縹緲的荣誉变得价值连城,就必须改变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但荣誉感不是凭空就能塑造的东西,它需要深厚的文化积淀和社会认同的支持,只有当整个社会都尊重並推崇那些为荣誉而战的人时,猎人们才能真正將荣誉视为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一从而撼动魔女们牢不可破的“保护者”定位。
  魔女一经腐化,普通人的生活就无安全可言。普通人得为下一代做打算,但魔女们不用,抱著这种心態的魔女,很容易把整个世界当成一场游戏,平时为非作歹,到点立刻下线,没有一点儿后顾之忧。
  在传信民兵的带领下,队伍迅速前进,穿过乡间的崎嶇小径,抵达事发村落。进入村庄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村中一片死寂,不存生机,可房屋却完好无损,不像有龙来过的样子。
  “大伙都躲在地窖里避难呢。”
  民兵的话让人心头一松,他带著眾人来到隱蔽的地窖入口,蜗居在此的村民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纷纷捐出地窖里藏起的食物,另阿斯让等人得以饱餐一顿。
  菲奥娜是吃得最好的那个,村民们看到她的黑色法袍,晓得她是魔女,一位年迈的老人颤抖著双手,不停招呼人上菜,对菲奥娜讚誉有加。
  阿斯让发现她和法莉婭一样,也是个禁不起夸的傢伙。
  饱腹之后,天色已近黄昏,常人的夜视能力与绿龙相差甚远,夜里行动会很危险,眾人便窝在地窖里休息了一晚上一菲奥娜自然不会窝在这里睡觉,可她又不敢一个人出去,只好找到阿斯让,不停地暗示著,“这里有一股味。”
  阿斯让嘆了口气,陪著菲奥娜离开地窖,没有惊动其他人。
  外面的夜色深沉,空气中透著一丝凉意,不远处的山丘上隱约传来几声龙吟。
  菲奥娜以此为藉口,说她今晚不睡了。
  她害怕阿斯让对她动手动脚。
  这头淫熊之前没对她动手,是因为他有很强的自控能力吗?才不是啊!那只是因为当时他有一个更好的袭击目標罢了!
  法莉婭—法莉婭—”
  菲奥娜光是想想就来气,那时她在做什么?她只能守在边上看著。
  阿斯让不惯著菲奥娜,直直走向村长家。那是全村最大的房子,床铺的质量也不错,至少不会垮掉。
  他脱了厚重的衣甲,隨手掛在床边的椅子上,接著往床上一趟。不得不说,
  这床板有点硬,他微微调整下姿势,让自己陷入那种恰到好处的舒適感中。
  菲奥娜看到阿斯让如此做派,不禁有些无语。
  “你睡床,那我睡哪?”
  “那你来睡床。”
  “—我说了我不睡。
  菲奥娜靠在椅上,听著阿斯让轻微的呼吸声,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等到第二天,她被阿斯让叫起来时,明显受了不小的惊嚇,连人带椅,摔了个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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