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有夫之妇(90)

  “咚——咚——咚——”梆子声在长长的巷子中响起。
  五更时起,整座皇城似乎都动了起来。
  太和殿中,百官早已分列而站,官服上的朝珠在胸前垂落,一丝声响也无。
  待明黄色的龙袍端坐上首,眾人跪地而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立在一侧的太监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声音尖细,久久迴荡在殿中。
  “臣,有本要奏。”吏部尚书张英才上前一步。
  “陛下,大理寺处理各项案卷,乃天下刑罚之准绳。
  “今大理寺少卿一职空悬许久,已有不少疑案审理缓慢。”
  张英才的声音鏗鏘有力,“还请圣上择贤能补此要职!”
  上首的威严的声音响起,“哦?爱卿可有人选举荐?”
  “臣以为,翰林院修撰沈仪安可当此职!”张英才开口,“此人通晓律法、心细如髮、逻辑縝密……”
  右侧的陈嵩早在张英才说出沈仪安的名字时,便惊得心中一跳,眼见对方竟將自己的弟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忙站出来打断对方的话。
  “启稟陛下,张大人此言差矣,容臣补充一二。”
  “沈仪安虽为臣的弟子,但臣也不能偏倚,他不过刚刚就职,才疏学浅,並无刑训经验,大理寺少卿乃刑狱要职,他如何能担任?怕是要辜负张大人的厚爱了。”
  陈嵩心中虽有些恼这个关门弟子不听劝告,执意下场,但得知他中了状元后,心中还是很为他高兴。
  上一任大理寺少卿被贬,可以说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如今沈仪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撰,也不知是碍了谁的眼?
  陈嵩心中微微一嘆,他如何能让这个弟子就此折翼,捲入这深渊旋涡之中?
  上首传来一阵笑声,紧接著便听见圣上开口,“陈爱卿太过谦逊了,纵古观今,连中六元之人寥寥可数,如何能说是才疏学浅呢?”
  “陛下所言极是。”张英才一脸正色,“陈儒教出来的弟子,必是才俊。”
  正如陈嵩所言,大理寺少卿乃要职,其他人怎能容许这么一个小人物居於此位?
  兵部侍郎李越上前一步,“张大人为国为民,臣深感敬佩,然以兵部为例,官员升迁,必是一步一步歷练,或有重大贡献,若是沈修撰不循常例,连升数级,恐不能服眾啊,望陛下三思。”
  张英才开口,“高祖皇帝在世时,曾说『为官者,需重民生,若有利民经世之才,可破格擢用。』李大人以为呢?”
  “张大人此言差矣,高祖在世时,朝堂上人才匱乏,是以颁此令,此一时彼一时,圣上即位,广开言路,使得我大夏朝人才济济,自然另当別论。”一侍御史开口道。
  此话一出,张英才心中忍不住骂了句阿諛奉承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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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上鎏金煌煌,圣上居於上方不发一言,龙威震慑。
  顷刻,“朕记得,之前袁爱卿呈上来的治水策,似乎便是沈修撰所写。”
  被点到名字的袁阁老出列,笑道,“回陛下,正是此人。”
  “如此看来倒是个有大才的。”圣上又道,“不过李侍郎所言亦不无道理……”
  眾人一时间面面相覷,不知圣上对这位沈修撰的態度,这到底是封还是不封啊?
  袁阁老这才开口,“少卿之下,还有寺丞,何况石寺丞在其位兢兢业业十余年,按例应当擢升。”
  圣上微微一笑,不怒自威,“善。”
  ——
  下朝后,百官陆陆续续地退了出去。
  明黄色的仪仗早已驶向养心殿,直到龙靴落地,大太监忙上前一步,弓著腰欲小心搀扶。
  圣上面无表情地將其甩开,直至入了殿內,忽地用袖捂唇,重重地咳了起来。
  “奴才马上传太医?”饶是大太监心中焦躁,也知刚下朝便请太医,不知明日又有什么风言风语。
  圣上摆摆手,看向自己的袖子,上面咳出了点点深色。
  他伸手抚了抚头髮,张开掌心,果然,又掉了一小缕髮丝。
  最近一个月,不知怎么了,他只觉得自己胸闷气短,频频落髮,召了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他派人出宫寻了民间的大夫,皆一无所获。
  这究竟是为何?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行巫蛊之术?
  时下几乎五品官员以上方能上朝覲见,是以沈仪安现在正上职呢,並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到吏部的文书下达,他方知自己被调到了大理寺,並擢升为五品寺丞。
  一编修看著收拾东西的俊俏状元郎,心中真是既羡慕又嫉妒,真是人比人,比不了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拜了陈太师为师?”一人小声嘀咕。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
  “沈兄果真有大才。”
  “沈兄日后高升,可別將我们这些人拋之脑后啊!”
  ……
  苏州官衙。
  这厢两人一番交谈过后。
  云姣眨眨眼,“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早在两年前就成亲了?”
  她眸中满是疑惑,毕竟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消息都是从眼前这人口中得知的。
  前面已经开了个口子,那接下来便理所当然了。
  “是的,两年前我被人追杀受伤,昏倒在路边,是你救了我。”齐佑璋面不改色地开口,“ 你我日久相处,两情相悦便成了亲。”
  “而后我家中有急务,我们约定好等我回去处理完便过来接你,没想到竟在途中相逢。”
  齐佑璋缓缓地说出了二人的曾经,他並没有胡诌,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发生的时间不同罢了。
  何况这里都是东宫的人,他没有发话,又有谁敢多舌?!
  再然后云姣就都知道了,她为了救他受了伤,最终失忆了。
  “我,我这么喜欢你的吗?”云姣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第一次他受伤她救了他,第二次他遭人暗算,她又为他挡了箭?
  他该不会是克她吧?
  云姣忍不住向旁边移了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卿卿,你忘了我们的过去,也忘了对我的感情了吗?”
  青年一脸受伤,看她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薄倖小娘子!
  云姣略微有些心虚,是以在对面这人再一次牵过自己的手没有拒绝。
  “卿卿,你放心,太医说再过两日便能离榻走动了。”
  眼见对面的青年还要开口,云姣忙道,“別……”
  “別叫我卿卿了……”
  她心中很是难为情,也许之前他们之间感情很好也很亲密,但是,但是她现在都不记得了呀,再这样“卿卿”“卿卿”的唤,她很不好意思的。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云姣看了一眼青年道。
  齐佑璋握著女子的手微微一紧,若说之前是机缘巧合查错了方向,如今知道了她是周宴之所寻之人,那她的来歷自然无所遁形。
  此时他听到女子的请求,眸中微微暗了暗,怎么不能叫?她和周宴之私下不就是这么互相称呼的吗?他那日看的清清楚楚!
  掩下心中不高兴,齐佑璋轻轻地將女子揽在怀中,“好呀姣姣。”
  青年清冽的声音如玉般温润无瑕,云姣恍惚了一瞬,好像,好像是有什么一个人,总是在她耳边唤她姣姣。
  她心中不知为何便软了下来,也许她不应该这样抗拒他,毕竟失忆一事谁都不想看到,她应该尝试著回想一下他们的曾经。
  云姣靠在青年怀中,试探性地伸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女子难得的主动让他身体微微一僵。
  齐佑璋只觉的自己腰腹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像是落下了片片羽毛般酥酥麻麻的,偏偏此时一道小小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夫,夫君……”
  他心中一晃,勾起唇角,应了一声,“嗯。”
  悦来客栈。
  “扩大范围,继续找!”周宴之面容冷肃。
  “是。”赤阳、石竹应下。
  影三在一旁开口,“世子,当日黑风寨中劫匪虽已尽数被擒,但山上多小路,也不妨有村户人家,不知可曾仔细搜过山?”
  影一看了影三一眼,低下了头,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自从收到了殿下的密令,更加寡言了。
  周宴之觉得影三的话有道理,当日他只派人搜查了四周,並不曾下令搜山,万一姣姣当时因为害怕,在混乱中跑到了山岭深处呢?
  他不敢细想,“石竹,另拨一队人,我们进山!”
  天朗气清,清风宜人。
  云姣在凉亭中坐著看书,侍女一脸喜意,“殿下令元公公送来了许多料子首饰,夫人可要去看看?”
  云姣看的正起劲,头也不抬,“等会儿就去。”
  侍女欲言又止,劝道,“夫人,元福公公是殿下身旁的大太监,不好让人久等的。”
  殿下下了命令,显然是有意让朱姑娘入东宫,但姑娘毕竟失忆了,若是失了礼数可怎么办?
  如今殿下喜爱算不得什么,若日后丟了恩宠,怕是曾经的美好皆是错处。
  云姣听后抬头,疑惑道,“他不是我的夫君吗?送了东西我不在,放那里就行了,怎么还需要我去行礼吗?”
  侍女正要开口讲殿下身份不同。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笑著开口,“姣姣所言有理。”
  来人身长玉立,虽一身常服,然锦绣云纹蕴藏其中,更显其灼灼光华。
  云姣看得呆了呆,而后忙回过神放下书,任由青年拉起了她的手。
  “姣姣,你看这些可喜欢?”齐佑璋开口。
  元福示意端著漆盘的侍女依次上前,上面摆放著的金釵、步摇、玉鐲、珠串……
  云姣看的眼繚乱,直到看到最后盒子中呈上来的手釧,她微微睁大眼,“夫君,你很喜欢珊瑚手釧吗?”
  工艺繁复、种类多样、浮翠流丹煞是好看。只是,为什么要送给她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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