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有夫之妇 (89)
齐佑璋脑中思绪繁乱。
脑中一会儿想著她可曾退热了?又想她都为自己挡了箭,怎么可能不心悦於他?復又思索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鎏金灯盏里的烛光跳跃著,映得人影在墙面上浮动,一时间,倒是分不清侧墙光影和心中思绪哪一个更凌乱了。
桌案上文书堆杂,齐佑璋处理政务难得静不下心,上面的小字一列列的落入眼眸却无法在脑中留下痕跡。
最终,他面无表情,將手中案牘丟在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隨后他抽出桌角处封好的信捲筒,这是昨日送来的,但因他要应付苏州的这些个官员,未曾打开。
是影一递过来的消息。
他微微皱眉,不是去宴之那里了,怎么还有消息传过来?
揭开漆印。
信上仅有一言。
周世子寻妻,为当日与殿下同处汤池之女。
齐佑璋盯著那张薄薄的纸,仿佛要將上面的那行字盯出一个洞来。
许久,他漫不经心地將其置於灯盏之上。
看著火舌一点一点地將薄纸烧卷、烧黑,直至消失殆尽,徒留半空漂浮著的细小黑屑。
什么周夫人?
又是哪里冒出来乱七八糟的夫君?
起身走向內院,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屋子的药香。
“她怎么样了?”齐佑璋问道。
侍女回稟,“姑娘一直不曾清醒,白日餵了药,晚间却又起了热。”
文太医手中的毛笔不停歇,迅速开了个方子,这才行礼,“殿下,朱姑娘身子弱,那些烈药用不得,只能徐徐图之,但若是一直不退热,恐伤了神思。”
齐佑璋面色冷峻,“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要保她无虞!”
文太医开口,“臣有一方,但需一味珍稀药材为引……”
“说!”见太医吞吞吐吐的模样,齐佑璋皱眉。
缺什么珍稀药材?没有为什么不早说?他也能早些命人去寻!
“需以血莲为引……”文太医屏住呼吸,心一横直接开口道。
血莲性温,色泽如血玉,乃滋补圣品,身体虚弱之人,用上少许,便觉气血日渐丰盈,对朱姑娘的身体自是有好处的。
倒不是文太医不尽心,只是血莲,生於雪山之上,摘取存储艰难,乃域外所贡之物。
何况京中人人皆知殿下身体孱弱,而这味珍稀圣品,早已被被圣上赐给了太子殿下用以入药养身。
事关大夏储君身体安危,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此事来说啊。
未等他跪地求罪,便听见太子慍怒的声音,“那还不快去取!”
元福心中踌躇,手上的动作却很是利落。
直到莹白如玉带著赤色纹路的瓣隨著其他药材融入到药釜中,文太医提起来的心才略略放下些。
——
诸事照旧,继续寻人,莫令其察觉。
墨色在纸上晕开,笔锋蜿蜒锐利,入木三分,直至最后一个“觉”字落下,齐佑璋方收笔。
那日影一的密信虽然被他烧了,但他却打算回一道密令。
外面隱约跑动说话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齐佑璋沉声开口,“何事吵嚷?”
元福垂首,“侍女来报,说朱小娘子醒了……”
齐佑璋心中驀然涌出一股欢喜,猛然起身,大踏步地向內院走去,却没注意到元福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纱帐曼曼,还未曾走进,便听见女子疑惑的声音,“你们是谁?別过来,我不吃药!”
侍女忙劝道,“姑娘小心些,您身子还没好,还需养著才是。”
齐佑璋上前,便见女子似是要起身,却因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泪汪汪的,不得已在侍女的服侍下又躺了回去。
“你又是谁?”
女子眸中带了几分茫然,犹如新生的幼兽,小心翼翼地试探著周围的人和物。
“怎么回事?”齐佑璋察觉到不对劲,眉头拧起,“让文青给孤滚进来!”
元福苦著脸,“侍女说,朱小娘子似是不大认人了。”
文太医扶著头上的帽子,请罪稟道,“朱姑娘先前高热不退,虽已服下血莲,却依旧伤了神智,遗失了从前的记忆。”
“何时能康復?”齐佑璋声音冷沉。
“回殿下,人的神智意识,最为精妙,臣才疏学浅不敢断言,朱姑娘恢復记忆,也许一旬,也许数月,未可知也。”
齐佑璋不知在思索什么,许久,闭了闭眼,方开口,“都出去!”
待侍女太监退至外间,他看向榻上的女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云姣掩下眸中的神色,而后又抬起头,面露警惕,紧张地盯著这个新出现的陌生人。
那纤白的手指抓皱了榻上的锦被,泄露了她此时的紧张。
齐佑璋俯下身,和女子平视,声音轻柔了许多,“別怕。”
“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记得要去干什么吗?”
面前的女子蹙起她那精致的眉眼,似是在回想著什么,而后像是头痛,伸手扶住了额头,“我,我不知道。”
齐佑璋握住女子的手,缓缓地將其揽入怀中,“没关係,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
未等他安抚的话说完,便听见女子迟疑的声音,“我,我好像是要去找我夫君……”
“对,是要去找夫君。”
云姣刚刚回忆,脑中闪过几点零星的片段,隱隱约约地看不分明。
只是,她要去哪里找她的夫君呢?
头有些痛,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夫君两个字一出,齐佑璋眸中闪过一丝寒意,隨后迅速隱去。
什么夫君?他们並未成亲,私下竟然已经以夫妻相称了吗?
压下心中不快,齐佑璋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真的吗?”
“什么?”云姣懵懵的。
他鬼使神差般开口,“你不是都想起来了?我就是你的夫君啊。”
“三个月前你来寻我,却不慎受伤失忆。”齐佑璋微微低头,“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他脑中不知怎么,此时竟然想起了之前在国公府时周宴之写的信,当下便轻声唤了句,“卿卿。”
他声音暗哑又低沉,这两个字似是在他口中辗转了许久,才又念了一遍,“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