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锈之海（下）
卡梅洛特城的主控室位於市中心位置。
英魂殿的位置在市中心以西。
而市中心以东，就再也看不到任何高耸的建筑了。
那是，一望无际的水体，东半边城市都被淹没其中。
远远看去，宛如把苍白天空的下半边剜开一道看不见尽头的伤口，伤口中流出盈满大地的污血。
无尽的锈水，宛若污血。
这到底是海，还是极为广阔的湖？黎夜也不知道，他只知自己根本看不到尽头。
锈风正是自海上吹来，但带来的不是水汽，而是锈渣。
海水在缓慢地翻腾，但大概並不是因为风，锈水的质感比起液体，更像无数涌动的细碎的锈色金属，散发著令人窒息的枯槁、乾涩、腐朽之气。
只是看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朽烂了。
而且，黎夜產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现在的锈海根本没有露出獠牙，它只是並未开始活动，並未继续向外扩张而已。虽然不知道锈海之中有什么，但一旦海中之物甦醒，整片废土，乃至嘆息之墙之外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黎夜的目光完全被这恐怖又美丽的绝景吸引了。
“这就是……锈海！”
他不禁发出嘆息。
“所有人，不要多看！看多了会疯的！”
听到乔托这一吼，末日战士们才慌忙收回目光，刚刚他们的注意力確实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走了。
车队稍微放慢速度前进，路上有惊无险地处理了一些飞行类锈蚀尖兵，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近，现在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所谓的主控室了。
那是个古罗马神殿风格的建筑物，入口在高大的石柱之后，十分庄严。
这里距离锈海已经近在咫尺，轻轨断在了这里，末端如同一个断崖，乔託命令两个末日战士在这守著，另外十八个隨行和黎夜隨行。
（这个人数配置有点奇怪？）
黎夜提高警惕，乔托绝对隱瞒了什么，在这里要小心的可不止是锈斑骑士而已。
乔托穿著那双特殊的鞋子踏空而行，其他人用绳索降落到地面，踩在地面厚厚的锈上。
这感觉非常怪异。
脚下的锈仿佛有生命，才刚一踩上去就向著鞋底、鞋帮蔓延。
周围的建筑物，除了主控室外，全都在锈的腐蚀下变得坍缩、扭曲、锈烂，变成各种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诡异形状，只是看著就让人心生不適甚至发狂，宛如黎夜以前看过的克苏鲁神话里描写的拉莱耶，只不过完全不潮湿而已。
最诡异的是，这附近没有锈蚀尖兵，一只都没见，明明在轻轨上还遭遇了好几只来著，按理说市中心的怪物只会更多吧？
静得可怕。
“乔托大人，那些是……”
几个末日战士指向前方，这群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居然满心不安。
有一个全身生锈的人背对著他们，在地上跪著，跪拜的方向正是主控室。
它没有头部，脖子断面上生长著绣红色的、很像孔雀曇的朵，全身都被致密的锈平滑地覆盖，並没有锈蚀尖兵的粗糙感，甚至称得上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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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祂庆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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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一条信息毫无徵兆地闪过黎夜脑海，简直像是一枚子弹打在头上，他甚至感觉脑袋一阵刺痛。
两个末日战士用长杆武器捅了捅它，没有任何反应。
““““乔托大人……””””
“前进。”
““““遵命！””””
继续前进，越来越多的跪拜锈人出现了，它们体型各不相同，小的只有常人一半高，大的如楼房一样大，全都以完全相同的整齐划一的动作向主控室的方向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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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贺吧，庆贺吧
祂的██即將降生，与████爱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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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夜產生了莫名的晕眩感，他好像听到了笑声，似乎是……少女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很幸福，但又格外邪异。
他们穿过这些静默的朝拜者们，很快就到了主控室外。
名字是“室”，实际上更类似神殿，站在起脚下甚至会让人產生巨物恐惧症。
“所有人，进去。”
乔托带头走了进去，里面就像是怪兽的体內，建筑物的一切细节都被锈模糊掉了，目光所及只有锈渣和锈水，感觉墙壁和天板无时无刻不向自己压迫过来，压抑得令人疯狂。
眾人一路往里深入，这里没有岔路，所有岔路要么坍塌了要么被锈封死了，完全是一条直路。连成丝的锈如同血管，连成片的锈如同皮肤黏膜，锈水如同分泌液……
“简直就像產道”——黎夜突然冒出这么个诡异的联想。
忽然——
“祂——祂——咕——看我——正看著我——嘻嘻——嘻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在前面的一个末日战士突然发发狂了，他的眼睛——包括眼白和眼珠——全都变成骇人的锈红，走在他旁边的战士猝不及防地被他用动力斧开瓢，他癲笑著一边狂挥斧头一边举枪扫射。
但乔托也反应迅速，手上的液態金属化作飞鏢贯穿了他的身体，乾净利落。
紧接著，队伍后方的一个战士也发狂了，她嚎啕大哭，双目留下锈色的眼泪，一边哀嚎著“请宽恕我”一边展开无差別攻击。这次是离得近的黎夜出手，在她造成危害前放倒了她。
乔托说道：
“此处是魔窟，若不想被污染就咏诵我的名字！”
““““heil giotto！！！””””
战士们重振精神，一边前进一边高喊乔托之名，或许是因为精神变得坚定，他们发疯的频率大大降低了。
“精神受到干扰就说明对无锈天国还不够虔诚，对於这种不忠之人无需同情！杀死便是！”
发狂之人全被处理，他们现在也进入了主控室深处，不知还要走多久，乔托看上去越来越急躁，也越来越兴奋了。
“……嗯？”
黎夜忽然听到通道左边传来动静，乔托也听到了，他们同时看向左边——
轰！！！！！
墙壁突然被炸得粉碎，殉道者机甲突然杀出，直直撞上黎夜！他用恶兆之左臂挡住，但巨大的衝力顶著他穿透另一侧墙壁，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