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巧用药膏

  坤寧宫里,总是瀰漫著浅淡的药味。
  “咳咳......”
  帐子里传来了皇后的轻咳声,守夜的侍女连忙倒好温茶,上前跪在榻边,將茶杯高举过头顶递给刘皇后。
  刘皇后从帐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接过后润了润喉。
  她轻捋著心口,平復著呼吸。
  “什么时辰了?”,刘皇后低声问。
  “回娘娘,子时二刻了。”
  侍女低声回答,又听刘皇后问,“今夜皇上去了哪里?”
  侍女恭敬道:“还是永乐宫,瑾妃娘娘那处。”
  “本宫知道了。”
  刘皇后轻咳了一声,合帐躺回了榻里侧。
  侍女重新站在墙边,这是宫里守夜的规矩,守夜的宫女整夜地站著,用心记著主子的呼吸有没有变化,半夜有没有醒来,以便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可以回答。
  室內又重新安静下来。
  良久,侍女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今夜十五。
  每逢初一、十五,按照惯例,昭衡帝应该来坤寧宫。
  不过因娘娘体弱,皇上已经许久未曾来坤寧宫了。
  侍女听著帐子里重新平稳的呼吸,忍不住心道。
  不愧是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將每月的惯例恩宠都能给出去,看起来是真的毫不在乎皇上。
  窗外,十五的圆月高掛在天边,洒下了冷冽的月辉。
  坤寧宫里,淡淡的药气始终瀰漫著,静謐地坐落在皇宫里最紧要的位置,与乾清宫遥遥相望......
  ......
  翌日,水仙接近巳时才从床上起来。
  阳光透过雕窗,映在一旁案几上的白瓷瓶上,反光闪到了水仙。
  她轻眯了下眼睛,脑海里闪过昨晚的事。
  这药膏是之前內侧皮肤磨破了,用以缓解的软滑药膏。
  昨夜昭衡帝信守承诺,净了几次的手。
  后来,他还是怕伤到她,不知何时想的,自己涂上药膏,倒是真的一点也没蹭破皮。
  水仙只觉得昨夜的一些画面污染了她晨时的脑子,捂住脸翻了个身,往床榻內侧翻去。
  隱约听到从內室传来的动静,银珠打了水撩帘进来。
  “娘娘,慈寧宫刚才来人,说不急,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顿时,什么旖旎心思也都没了。
  水仙坐起身来,用银珠端来的水净面洗漱。
  慈寧宫......水仙想起之前在寿宴上,太后娘娘看著端亲王世子无比慈爱的目光。
  她抬手轻抚了下自己小腹,虽然心有准备,但没想到慈寧宫来人会这样快。
  用过了早膳,水仙带著银珠去了慈寧宫拜访太后。
  慈寧宫正殿门扉大开,水仙与银珠屈膝跪拜,等候著太后的宣召。
  然而,足跪等了一刻钟,水仙才听到殿內太后宣她入殿。
  银珠扶著水仙起来,水仙迈步踏入慈寧宫正殿,只见太后端坐於上首凤椅,一身絳紫色凤凰牡丹常服,髮髻梳得一丝不苟。
  在太后身旁,坐著个身著水蓝宫装的年轻女子,水仙认出了她,她正是太后的亲侄女,一经入宫就封了妃的婉妃娘娘。
  太后並未看水仙,目光落在指尖拈动的佛珠上。
  “瑾妃,”太后终於抬起眼皮,声音沉沉,“哀家让你跪了这许久,可知为何?”
  水仙心头一凛,再次屈膝:“臣妾愚钝,不知何处言行失当,惹太后娘娘动怒,还请太后明示。”
  “哼,”太后拨弄著佛珠,发出噼啪的声音,“哀家瞧著你,倒把皇帝拘得紧!自你诊出喜脉迁居这永乐宫,皇帝除了前朝,那脚可还踏进过旁人的宫门一步?”
  太后眸光沉沉,“这后宫雨露,都叫你一人占尽了!瑾妃,你可知雨露均沾四字,关乎皇家子嗣,关乎社稷安稳?这般独占君恩,是何道理!”
  水仙明知太后是来没事找事。
  拘住昭衡帝?那可是当今圣上,大齐的皇帝。
  他是否踏足后宫,何曾是她能左右?这顶恃宠生骄、独占君恩的大帽子,扣得如此迫不及待,无非是嫌她这个意外出现的龙胎,挡了端亲王世子承哥儿的路!
  她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將头垂得更低:“太后娘娘明鑑,臣妾万万不敢!皇上乃九五之尊,圣心独断。皇上驾临永乐宫,是臣妾天大的福分,臣妾唯有战战兢兢,尽心侍奉,岂敢有半分独占恩宠的妄念?”
  水仙沉声,“此等大罪,臣妾万万担当不起啊!”
  “哦?是吗?”太后拖长了语调,目光转向下首,“婉妃,你入宫早,又是大家闺秀出身,最懂规矩。你来说说,瑾妃如今这境况,该如何自处?”
  水仙抬眸,目光转向一直静坐的婉妃。
  只见她穿著一身水蓝色织锦宫装,外罩月白比甲,髮髻间只簪著几支素雅的珠釵,通身气度温婉如水。
  见太后点名,婉妃盈盈起身,对著太后福了一福:“太后娘娘慈心,是担忧皇上子嗣绵延,社稷稳固。”
  她转向水仙,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瑾妃妹妹,太后娘娘並非真的责怪你,只是提点你身为妃位,往后更需谨言慎行罢了。妹妹初封妃位,又怀著龙胎,一时顾不上周全也是有的。”
  水仙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听著。
  婉妃笑容不变,语气愈发诚恳,上前扶住水仙的手:
  “妹妹若不嫌弃,姐姐倒是可以常去永乐宫走动走动。宫中规矩琐碎繁杂,姐姐虽不才,也入宫多年,些许心得或许能帮妹妹更快適应这妃位之责,免得再惹太后忧心。”
  婉妃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好似多为水仙著想似的。
  如果水仙没有前世的记忆,她都要信了婉妃真是心善。
  不过......水仙想起前世,在她临盆前一个月,婉妃与当时还是易妃的易贵春为了爭夺抚养她即將出生的孩子,手段层出不穷,明爭暗斗几乎搅翻了半个后宫!
  如今和太后唱的这场双簧,想必也是为了她如今腹中之子。
  水仙心底冷笑。
  既然太后已先入为主给她扣上了恃宠生骄的高帽,她再装温顺,不过是徒增笑柄,平白让这对姑侄觉得她好拿捏!
  不如......
  水仙脸上露出一种被娇宠出来的、带著点任性的骄矜。
  她不著痕跡地拂开婉妃扶著她的手,声音清亮,带著些许天真:“多谢婉妃姐姐好意!不过......”
  水仙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婉妃温婉的脸庞,又转向太后:
  “皇上这些日子总跟臣妾说,就喜欢臣妾如今的模样,天真纯然,不似旁人那般一板一眼的规矩,反倒失了鲜活气儿。皇上还说,”
  水仙轻笑一声,淡声道:“若是被教得太过懂规矩,皇上瞧著反倒不喜,觉得腻味呢!臣妾可不敢冒险,万一被教得让皇上厌弃了,臣妾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一番话,落进婉妃的耳中,仿佛在讽刺她入宫后多年却无宠!
  “你!”
  婉妃脸上温柔的面具几乎要碎裂。
  水仙不紧不慢地,示意银珠向太后献上她亲手缝製的寿字香囊。
  如此一来,礼数周全,连太后一时间都找不出错处,只能放水仙离开了慈寧宫。
  水仙离开后,凤椅上的太后与已经恢復了平静的婉妃对视了一眼。
  太后拨弄著手中的佛珠,说出的,却是令人胆寒的话。
  她嘆了一声,“她腹中的孩子,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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