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过年该去谁家?
离年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有年味儿了。
营区里的松柏枝头被战士们细心地掛上了红纸剪的小灯笼和五角星,虽然简单,却透著喜庆。
食堂的大师傅们也开始摩拳擦掌,盘算著年夜饭的菜单,空气里仿佛提前飘荡起了油炸丸子和红烧肉的香气。
年关將近,思乡的情绪如同无声的潮汐,在战士们心中悄然涌动。
对於家就在驻地附近村子的战士来说,这是难得的团圆机会,申请回家过年的报告,雪片般飞向各级领导的案头。
而那些家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士,则眼巴巴地盼望著那有限的探亲假名额。
询问探亲意向时,王志远对姜云熙说道:“今年我就不凑热闹了,去年刚回去过,名额紧俏,让给更需要的新兵蛋子吧。”
姜云熙看了他一眼,虽然这小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谁会不想回家过年?
她带的“小弟们”也大多来自天南地北。
最终只有几个离家实在太远、好几年没回去的老兵,幸运地拿到了宝贵的探亲假名额。
看著名单上那寥寥几个名字,再看看其他战士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姜云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找到周衡,眉头微蹙:“这个名额也太少了点吧?眼瞅著过年了,我小弟们也都想家呢。”
看著姜云熙眼中那份对兵的护犊子,语气沉稳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凝重:“这里是边境线,云熙。” 他走到窗前,指著远处连绵起伏、在冬日薄雾中更显苍茫肃杀的山峦,“越国那边,可不过咱们的春节。”
“他们巴不得我们鬆懈下来,放马南山,好趁虚而入,搞点小动作,给我们添堵,甚至製造摩擦。”
“过年,对我们是团圆,是放鬆。但对敌人,可能正是他们眼中『趁你病,要你命』的最佳时机。边境无小事,尤其是年关节口,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战备力量,隨时能拉得出、顶得上、打得贏!容不得半点侥倖和鬆懈。”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充满了边防军人特有的责任感和警惕性。
“喔……”姜云熙心头一震。
她光顾著心疼战士们想家了,却忽略了脚下这片土地的特殊性。
是啊,这里是国门,是防线!
万家团圆时,更需要有人持枪佇立,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寧。
“我知道了。”她脸上那点小抱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理解和郑重,顿了顿,明亮的眼眸看向周衡,又仿佛透过他看向营区里那些留守的年轻面孔,“那,到时候,我们多从家里带点饺子过来吧?虽然食堂肯定管饱,但总归是家里的味道。”
周衡看著妻子眼中那份真诚的关切和暖意,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点了点头:“嗯,这个想法好,大家会高兴的。”
他知道,姜云熙带回来的饺子,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一份来自“家”的心意,是对这些在特殊时刻坚守岗位的战士们最好的慰藉。
……
与此同时,团部办公楼里,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魏玉江和周立海,这两位老战友兼新晋亲家,此刻正隔著军长办公室的办公桌,大眼瞪小眼,空气中瀰漫著浓浓的火药味。爭论的焦点只有一个:小两口今年过年,到底该回谁家?
周立海端著他的大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浓茶,慢条斯理,但语气却带著不容反驳的“传统”力量:“老魏,这还用爭?按老礼儿,新媳妇进门头一年,那肯定是要在婆家过年的!这是规矩,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数!”
“小两口刚结婚,第一年除夕夜、年初一,必须得在我们老周家,祭祖、守岁,认认家里的长辈亲戚,这才像话嘛!” 他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天经地义。
“放屁!” 魏玉江一听就炸毛了,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震得周立海搪瓷缸里的茶水都晃了几晃,“什么狗屁老礼儿!老周,你这思想太落后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社会那一套?陋习!这就是赤裸裸的重男轻女的陋习!”
他气得脸膛发红,嗓门洪亮,恨不得整个楼道都听见。
“你这是老封建,要我说,这刚结婚头一个年,就该回娘家过,你们老周家的祖宗,过了年再去磕头也不迟!” 魏玉江瞪著眼睛,寸步不让。
“嘿!魏大炮!你讲不讲理?” 周立海也急了,把搪瓷缸子重重顿在桌上,“第一年不在婆家过,像什么样子?街坊邻居怎么看?亲戚朋友怎么想?再说了,周衡也是我儿子,过年我也想一家团聚!”
“团聚?在我家一样团聚!我们老魏家地方宽敞,都来!我杀猪宰羊招待你们!” 魏玉江拍著胸脯,试图用“物质诱惑”解决爭端。
“那能一样吗?!” 周立海寸土不让,“在你家那是客,在自家才是主!这感觉能一样吗?新媳妇头年不在婆家,以后腰杆子都不硬气,这道理你懂不懂?”
“我不懂你那套歪理邪说!” 魏玉江梗著脖子,“我就向让云熙在我家过年,她肯定想我媳妇做的菜了!在你们家,你们两个男人,能照顾得好她吗?她吃得惯吗?放得开吗?能像在娘家一样舒坦吗?”
“老周,你摸著良心说,你这不是自私是什么?光想著你们老周家的面子,想过云熙刚换环境心里头会不会不自在吗!” 魏玉江打起了感情牌,试图占据道德制高点。
“我怎么自私了?我这都是为了小两口好,为了家庭和睦!” 周立海气得鬍子都翘起来了,“按传统来,省心省力,大家都挑不出理,就你非要搞特殊,才是添乱!”
“传统?传统还三妻四妾呢!你怎么不学?!” 魏玉江开始“胡搅蛮缠”。
“魏玉江!你这是胡搅蛮缠!” 周立海气得站了起来。
“周立海!你才是老顽固!”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像两个爭抢果的孩子,脸红脖子粗地在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
声音穿透了木门,在安静的楼道里迴荡。
路过的参谋干事们面面相覷,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加快脚步溜走。
警卫员小李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劝架。
“回周家!”
“回魏家!”
“必须回周家!”
“做梦!回魏家!”
爭吵声一浪高过一浪,谁也说服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