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活谁也別和我抢!
“考沙尔。”刘博墉的意识直接在他新晋的初级信徒脑海中响起。
正为河神拒绝入庙而有些茫然的考沙尔仿佛听到了雷霆之音,浑身一激灵。
“明日,召集你信任的、手脚勤恳、心灵洁净的信徒。”
刘博墉的意念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座庙,需要彻底的清洗、净化与改造。
剥去它旧日的污秽与烙印,让它……配得上新的神明,成为真正的『恆河神庙』!”
考沙尔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虔诚的光彩,胸膛挺起,黝黑的脸上焕发出使命感的光辉。
这是神諭!是无上的信任与责任!
他感觉自己像被赋予了权柄的將军,立刻开始在人群中物色那些曾因锦鲤而受益、眼神中带著朴实与热忱的信徒。
一场由达利特信徒主导的“神圣净化与重建工程”,即將在这座空置的庙宇中轰轰烈烈地展开。当然,所有的建筑资金由神庙里戴夫达斯为首的十二位祭司们集体出资。
至於像丧家之犬般被丟弃在河岸边的戴夫达斯?
在被掏空他所有的家底后,祭司们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却连一个施捨的眼神都吝於给予。
仿佛他只是一块被恆河水衝上岸的、散发著异味的朽木,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刘博墉的意念漠然地扫过这个失魂落魄的老者,心中毫无波澜。
审判与惩罚,是凡俗的规则与执念。
真正的神明,只需漠然注视其命运的轨跡。
戴夫达斯衣衫凌乱,沾满泥沙,昔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白髮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刻满被彻底拋弃后的绝望与无边无际的茫然。
他踉蹌著,一步三晃,最终像一抹游魂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瓦拉纳西迷宫般狭窄、喧囂而冷漠的小巷深处。
他的时代,连同甘伽庙那三日的恶臭,一同被恆河奔流不息的浊水,无情地带走了。
……
瓦拉纳西警署內。
偏执於力量的阿贾伊警长正在疯狂地吞食著一条烧好的鲶鱼。
不为別的,只因为他听手下警员报告,恆河里最近出现了鲶鱼大军。
於是他让手底的警员去恆河里捕捞了几条。
以求能通过进补的方式获取那“鲶鱼之力”。
虽然没有捞到那体型两米多的巨鲶,但能捕到一米多长的鲶鱼,阿贾伊也还算满意。
然而,令他困惑的是,这些鲶鱼的腹部异常鼓胀,远超他的想像。
“別扯淡了卡鲁,你信那恆河里有神不如信我。”对於这两天的传闻他也听到了许多,自始至终他就是个无神论者。
他才不相信什么河神发怒导致河水倒灌的鬼话。
在他看来,这一定是伊莎那个丫头为了给她姐姐报仇使的手段。
至於戴夫达斯被逐出神庙、旧庙被废弃这些婆罗门內部的烂摊子,身为剎帝利的他才懒得管。
……
瓦拉纳西广场处,
新的河神神庙正在考沙尔带领下如火如荼地建造著。
考沙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此刻他正干劲十足。
只是让他困惑的是,河神大人並没有先建造主神殿,也没有塑造神像雕塑。
而是在远处先盖了一个富丽堂皇、布满管道的地方。
考沙尔不解,河神说那是厕所。
厕所?考沙尔笑了,厕所他能不知道?谁家有这么金碧辉煌的厕所!
可是当河神告诉他这个厕所人人都可以上时,考沙尔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以为河神又给他找了个掏粪的工作。
待河神回答他“粪是必须有人要掏的,但全凭自愿”时,考沙尔这才放鬆了许多。
“掏粪能有卢比么?”
“当然。”刘博墉回答道。
“那多少呢?”
“和瓦拉纳西警长的薪水一样多。”
“真的?”考沙尔眼睛一亮,“那这活谁也別跟我爭,我包了!”
刘博墉笑了笑,看著短时间无法竣工的神庙,他正在考虑要如何搞钱的事情。毕竟十二个祭司的钱对他来说显然不够的。
其实在印度,建筑一座神庙通常由政府、宗教组织、信徒、富商等几方面出资。
政府显然刘博墉现在是不打算惊动的。
至於宗教组织,自从信仰他的人越来越多,在瓦拉纳西只有他这个新宗教,哪还有別的组织?以后就算有组织,也是由他所创建。
信仰他的信徒绝大多数都是贫苦的达利特和首陀罗,甚至还有一些落魄的吠舍。
至於高种姓,目前只有伊莎一个。
富商?求人不如求己。
找寻富商资助,首先需要让富商信仰自己。
可是以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满足富商们的欲望从而让他们信服。
总不能指挥一群鱼给富商来个列队表演吧。
刘博墉想了想,不如索性,让自己成为“富商”。
其实这也是刘博墉规划了许久的。
他打算找一个机敏、脑子灵巧的人,借用宗教组织的名义和他寻求合作,扶持著他成为代理人。
这个人,刘博墉寻觅了很久。
直到第二天,一个名叫阿南德的落魄吠舍男子出现在圣城广场上。
他穿著破旧的衣衫,步履有些蹣跚。
他是从孟买逃难来的。
只因为他承包了当地一座神庙的建筑工作。
工程结束后,神庙祭司不仅不给他工程款,还把他打了一顿。
他苦苦哀求了很久,可那些高高在上的祭司们毫无怜悯,下手很辣。
而庙里那尊神通广大的湿婆神像也始终沉默著,未曾显灵。
於是他破產了,信念也隨之崩塌了。
这时,一对吠捨出身的母子从他跟前走过。
“孩子,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么?”
失去一切的阿南德感觉自己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
他弯下腰,用手抚了抚刚从河岸边朝拜回来的那个脸蛋肥肥嫩嫩的小孩。
小孩眨了眨眼,纯真道:“有神,伊莎姐姐就是。”
“为什么?”阿南德愣了一下,显然听出“伊莎”是个人的名字。
“因为她给了我好多果。”
母亲连忙示意他不要乱说。
“河神大人才是神。”
“河神?”
显然这不是阿南德第一次听这个称呼,就在他来瓦拉纳西这两天,他就一直听到有关河神的传说。
好奇心促使著他朝河边走去。
对印度人而言,居住在瓦拉纳西被视为人生四大乐趣之一。
而其他三大乐趣——结交圣人、畅饮恆河水、敬拜湿婆神——也能在这里一一体验。
身处圣城,阿南德满怀期待地捧起一捧恆河水,隨后一脸享受地喝了下去。
他从小就听周围的长辈说,瓦拉纳西的恆河水最好喝。
忽然他表情一凝,迟疑道:“这恆河水……不正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