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风云起

  第124章 风云起
  三月初,香港资本市场波澜骤起。
  黄埔集团突然在四会市场宣布,已持有大昌地產12.5%的股份,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黄埔集团总经理梁宏隨即向媒体高调宣称,此举源於对地產市场前景的强烈看好,並不排除未来继续增持大昌股权的可能。
  消息一出,四会市场瞬间沸腾。
  敏感的股民与嘎觉敏锐的炒家们奔走相告,普遍解读为这是黄埔集团对大昌地產发起“敌意收购”或“狙击”的明確信號。
  在汹涌的买盘推动下,大昌地產股价应声而起,连日强势攀升,市场瀰漫著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然而,就在市场翘首以盼黄埔集团的下一招时,对方却陷入了令人费解的沉寂。
  除了最初的声明,再无任何增持公告或进一步的动作。
  一时间,各种猜测四起。
  或许正如黄埔集团总经理梁宏所说:黄埔此举,只是一次纯粹的价值投资,而非意在夺取控制权。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黄埔的意图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令人难以捉摸。
  这扑朔迷离的局面,最令大昌地產掌舱人陈德泰坐立难安。
  这位“地產四虎”之一掌舵者,近年来其实一直在悄然减持大昌股份,將套现的资金陆续投入新项目,例如与李家成联手打造的喜来登酒店。
  他与黄埔集团核心人物陈耀豪之间的过节人尽皆知,黄埔此番动作,他心知肚明,矛头直指自己。
  儘管陈德泰凭藉多年商海沉浮练就的胆魄,面上仍保持著掌舵者的镇定与不忧,但黄埔集团这招虚实难辨的棋,著实让他陷入了沉思。
  对手是按兵不动,还是在暗中积蓄力量?
  这份悬而未决的威胁,比明刀明枪的宣战更令人心神不寧。
  商场如战场,此刻的寂静,比喧囂更令人室息。
  石澳高尔夫球会,午后。
  利铭泽与施约翰在会所露台悠然品著锡兰红茶,俯瞰著葱鬱的球道。
  他们是应陈耀豪之邀前来打球,约定时间是下午三点。
  但利铭泽得知施约翰也在受邀之列后,便特意约了这位太古掌舵人提前半小时抵达。
  “施约翰先生。”利铭泽品了口茶,开门见山说道:“陈生今日特意约你我打球,莫非是看中了你我手中那点大昌地產的股权?”
  两人都清楚,大昌地產正与黄埔集团对簿公堂,诉讼將会是旷日持久。
  陈耀豪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那便是施压,逼大昌地產庭外和解。
  “哈哈哈!”施约翰发出一阵浑厚爽朗的笑声,放下茶杯,眼中精光一闪,说道:“陈生是聪明人,棋路精妙。我看,他更可能是想借力打力啊。”
  利铭泽眉头微皱,仿佛瞬间通透:“你是说-他想爭取我们的支持,然后入主大昌?”
  他深知,陈德泰及其关联方如今仅握有大昌地產32%的股份,控股权並非铁板一块。
  陈耀豪虽只持有12.5%,但若能得到他们两家合计约20%股权的支持,持股比例將一举跃升至32.5%,足以撼动陈德泰的第一大股东地位。
  更关键的是,今日这场球局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市场信號。
  即使最终未能达成任何书面协议,只要三人同框密谈的消息泄露出去,就足以在四会市场掀起轩然大波。
  届时无论他们如何否认,都足以让陈德泰心惊肉跳,阵脚大乱。
  想通此节,利铭泽不由得暗嘆:这年轻人,手腕当真不俗!
  施约翰没有直接回应,轻轻品了一口茶,话锋一转,说道:“我前阵子刚与大昌签下太古城的合作开发协议。
  如今细想,那份协议里,似乎少了点明確的退出保障。”
  语气平淡,却暗藏机锋。
  利铭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的慎希置业与大昌的合作协议,何尝不是如此?
  捆绑过深,缺乏灵活转身的空间。
  “施约翰先生。”他试探著问道:“我们何不顺势而为,联手陈生?先逼陈德泰就范,重籤条款?”
  言下之意,筹码在手,大可待价而沽。
  施约翰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没有点破。
  三方若真能联手,最不济也能迫使陈德泰接受更有利的合作条件;更进一步,甚至能联合控股大昌地產,將陈德泰一手打造的地產精英团队纳入囊中。
  商场如战场,利益才是永恆的,同乡情谊、过往合作,在足够的利益面前,皆可重新权衡。
  正思间,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只见一支由五辆漆黑平治组成的车队,如沉默的箭矢般驶入俱乐部大门,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迅速下车警戒,
  施约翰忍不住打趣:“陈生这排场,年轻一代里可不多见。五台车,十几个安保,够气派。
  他本来想说高调,但话到嘴边说成了气派。
  “哈哈哈。”利铭泽也望向窗外,笑道:“气派是气派,不过清一色平治,倒也沉稳。不像那些毛头小子,只爱招摇的跑车。”
  “倒也是。”施约翰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安保,说道:“瞧这阵势,倒是让人安心。听说都是他自家“雷霆安保”的人?”
  “没错,施约翰先生感兴趣的话,稍后不妨和他聊聊。”利铭泽话音刚落,陈耀豪的身影已出现在会所门口。
  “利生,施约翰先生,实在抱歉,让二位久等了!”陈耀豪步履生风,面带诚挚歉意。
  “陈生客气了,是我们早到了片刻。”利铭泽起身相迎,笑容和煦。
  “是我们两个老傢伙藉机敘敘旧,提前来享受这好风光。”施约翰也起身,態度颇为客气。
  两人心照不宣:共同的利益纽带已初步形成,此刻姿態放低些,只为待会儿在球场上爭取更主动的议价空间。
  寒暄几句,三人便去更衣,步入球场。
  陈耀豪球技算不得精湛,练习时日尚短,连球会会员都不是。
  但他学习能力惊人,一场比一场有章法,挥桿间已隱隱透出沉稳的力道与准度。
  “陈生,利生。”施约翰站在发球檯,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老规矩,添点彩头如何?十万港幣一桿?”
  “我没问题。看陈生的意思?”利铭泽看向陈耀豪,带著几分长辈考校晚辈的意味。
  香江富豪圈好“带彩”娱乐,从赛马到高尔夫,皆是如此。
  陈耀豪自然不会拂了兴致。他心知凭自己目前水准,输个十几杆(或几洞)在所难免。
  但转念一想,此时尚无高尔夫球车,一场十八洞打下来需步行近十公里,耗时四五个钟头。
  两位前辈年事已高,体力能否支撑到最后犹未可知,自己未尝没有后程发力的机会。
  输贏本在其次,关键是要让这场“谈判”在轻鬆愉悦的氛围中推进。
  “既然两位前辈有雅兴,晚辈自当奉陪。”陈耀豪微笑应允。
  开球后,三人谈笑风生,球桿起落间,话题天南海北,却默契地绕开了大昌地產。
  远处树荫下,一支长焦镜头悄然对准了这三位举足轻重的身影。
  球局从午后三点鹰战至暮色初临的七点。果然如陈耀豪所料,开局他略显生疏,接连失手。
  但隨著时间推移,利铭泽与施约翰的脚步渐显沉重,挥桿的精准度也有所下降。
  陈耀豪则凭藉过人体能和快速適应能力,后程发力,竟奇蹟般地追回劣势,最终仅以微弱杆数落败,甚至还贏下了最后两洞。
  夕阳熔金,將三人身影拉长在球场的第18洞果岭旁。结束战斗,他们並肩走出会所,脸上掛著心照不宣的愉悦笑容。
  临別之际,三双手有力地握在一起,仿佛无声宣告著某种重要的默契已然达成,
  “陈生。”利铭泽握著陈耀豪的手,语重心长,说道:“我们与陈德泰,同为华资,更是江门同乡。香江地窄,理应同舟共济。黄埔集团的动作,我个人表示理解与支持。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继续说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必赶尽杀绝。”
  陈耀豪神情坦然却坚定的说道:“利生,今日虽未明言,但走到这一步,实属陈德泰步步紧逼。
  我陈耀豪所求,不过是拿回应得之物,守住该守之业。”
  “好!”利铭泽重重点头,与施约翰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那我和太古集团,必定鼎力支持!”
  “多谢利生,多谢施约翰先生!”陈耀豪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陈耀豪觉得他有些面熟,但一时不敢確定是谁。
  “利伯父,施约翰先生,你们好。”
  “阿华,你来得正好。”利伯父招呼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维港投资的陈耀豪先生。
  陈生,这位是董健樺先生,是这间石澳球场的主人。”
  “董生,你好。”陈耀豪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难怪眼熟,原来是船王之子。
  “陈生,幸会。”年轻的董健樺客气地回应。
  隨后,几人寒暄了几句,算是相识了。
  暮色中,三辆豪车相继驶离石澳,一场无声的资本合纵,已然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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