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巫：雨师

  玄溟仰头望去，雨师大巫脚踏双龙战车悬於阵前，青铜面具下双目如电，散发凛冽的寒芒。
  “今日便是尔等妖族死期。”
  话音未落，对面鬼车妖圣九首仰天嘶鸣，九道赤红火柱化作九条赤龙，裹挟著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九天之上轰然砸落。
  灭世的赤龙袭来，哪怕只是边角余威，却令玄溟心中悲凉。
  这便是大罗之威。
  玄溟本能地掐动【御水：水镜天华】，却发现周身法力如同陷入泥潭。
  炽热的气浪瞬间掀飞了他的发冠。
  法袍瞬间气化。
  肌肤与气浪接触的瞬间，火毒如跗骨之毒，灼痛钻心。
  “就这么简单被带走了？？”
  “真不甘心吶……”
  玄溟静等死亡的到来。
  三息之后。
  “嗯？”
  没死？
  玄溟大口喘著气，强忍著身上的火毒灼烧。
  貌似，身上的火毒没有想像中的威力大。
  “幻境！”
  玄溟反应过来。
  意守灵台，细细查探后，面露苦涩，有庆幸，更有恐惧。
  庆幸这是幻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恐惧的也是幻境，竟能真的腐蚀他的真仙之躯！
  呆的时间久了一样得死。
  “这劫，苦啊——”
  …………
  “结阵！”
  雨师猛地祭出洛水印，剎那间，洛水仿若甦醒的巨龙，轰然升起万丈高的水幕。
  水火相激，爆鸣声如连环惊雷，震得人耳鼓生疼。
  玄溟被狂乱的水灵之气如狂风卷叶般，狠狠推入战阵之中。
  断肢残骸不断砸落在他的身侧，一名巫族战士的头颅咕嚕嚕滚到他的脚边，那只怒睁的独眼里，还清晰地流露狰狞的杀意。
  陡然。
  世界中央陡然亮起一道刺目白光，天地间骤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玄溟眯起眼睛，艰难地望去，只见世界中央那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开始崩坏。
  与此同时，云层中一尊法天象地的三足金乌髮出一声悲鸣，轰然炸裂。
  还未等玄溟做出任何反应，又是一声悲吼，仿若来自九幽地狱，撕裂整个空间。
  剎那间，天地间的水元被点燃，疯狂沸腾起来。
  轰！
  一声巨响，不周山轰然倒塌。
  天河隨之倒灌，无尽的天河之水奔涌而下。
  一时间，天地末日，地动山摇。
  与此同时，洛水源头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原本在雨师掌控下的洛水，彻底失去了控制，掀起千重巨浪，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地淹没。
  “不好！”
  雨师顿时化作流光，冲向源头，玄溟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却被狂暴的水灵之气死死扯住，寸步难行。
  洛水源头，雨师显露大巫法相真身，那庞大的身躯顶天立地，洛水印悬於头顶。
  法则之力四溢。
  失控的洛水出现短暂平静。
  然而，就仅仅一瞬间。
  玄溟便眼睁睁地看著鬼车妖圣的毒牙，狠狠刺穿了雨师的胸膛。
  天地间只剩鬼车九首畅意天际的狂笑。
  神血洒落。
  洛水发出悲鸣。
  雨师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在最后的瞬间，他以自身的身躯为身后的无数巫族战士留下一道逃离的生路，隨即，洛水彻底失控。
  幻境在此刻定格。
  玄溟呆滯看著这一幕。
  还未回过神。
  紧接著时空倒转，战鼓声再度响起，一切又回到最初的火柱降临之前。
  玄溟的神魂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
  意识在混沌中起起落落，往昔那些斩妖除魔、踏破虚空的仙途歷练，如今就像易碎的泡影，变得模糊一分。
  一次轮迴，磨灭了他百分之一的神魂。
  神魂和肉身的双重侵蚀，他没有多少次机会。
  战爭仍在继续。
  “这场巫妖对战，我一个小小的真仙，究竟能做什么。”
  他想凭藉真仙法力奋勇参战，却如同螳臂当车。
  放眼望去，巫妖最普通的兵卒都是仙境，他初入真仙，连个小队长都混不上。
  “该如何改变，才能破除幻境。”
  玄溟试图改变什么，其实心中一片茫然。
  雨师依旧陨落、洛水同样失控。
  再度被战鼓轰鸣声惊醒。
  腥风裹挟著血泥气息扑面而来，他望著对岸妖云里张牙舞爪的鬼车妖圣，以及身旁严阵以待、视死如归的巫族战士，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目光落在雨师高大威严的身影上，那道身影即將再次发出衝锋指令。
  “若继续盲目战斗，不过是重蹈覆辙。”
  “必须另寻他法，打破这该死的轮迴！”
  “雨师图腾將自己拉入幻境，那么关键是否在大巫身上……”
  第五次轮迴再起。
  玄溟注意力集中落在雨师身上，看到雨师陨落前最后的目光，玄溟突然心中一痛。
  雨师大巫，倒地的瞬间，他的目光依然紧紧盯著失控的洛水，以及逃离的逃离的巫族战士，还有被洪水淹没的眾生。
  面具后的目光中，有不甘，有忧虑，更有深深的痛惜。
  “这是您的遗恨吗……”
  四周的场景再次破碎重演。
  第六次轮迴。
  玄溟不再试图参战。
  他强忍著神魂撕裂的痛楚，將神识融入暴动的洛水。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识海。
  月色下，雨师手持测水杖，沿著洛水勘测，时而蹲下標记水纹……
  水脉暴动，洛水堤坝被衝垮，雨师法天象地，镇压水脉……
  妖族来袭，侵袭沿岸部落，雨师率兵迎战……
  天地水脉暴动，雨师大巫第一想到的仍然是镇压水脉，保护两岸生灵……
  “果然如此……”
  玄溟心中陡然豁然开朗。
  雨师的执念。
  应该是洛水失控，给巫族战士和苍生带来巨大灾难。
  玄溟似乎知道了破除幻境的方法，就是弥补雨师的遗憾，减小洛水失控的影响。
  第七次轮迴。
  玄溟开始著重探索摸清疏导暴动水脉的方法。
  轮迴中循环往復。
  第四十八次轮迴，他终於悟出水道神通，分水！
  然而，悟道让他受伤神魂损耗严重，刚领悟神通，便已无力施展，功败垂成。
  第四十九次轮迴。
  玄溟续存实力，在洛水暴动之后，当即咬破舌尖，精血喷薄而出，在半空凝为三百六十道赤红色水符，融入洪峰。
  紧接著，玄溟运转周身法力，祭出洛水印。
  洛水印绽放万丈光芒，驱散周遭血雾，威压四溢。
  “神通：分水！”
  玄溟大喝一声！
  在洛水印强大力量与玄溟意念操控下，原本冲向两岸的磅礴洪流瞬间分岔，裂为三百六十股。
  玄溟以【分水】神通开闢临时河道，洪流沿著河道前行，匯入洛水主脉。
  虽仍有小股洪水脱控，在周边掀起数丈浪涛，但原本充斥天地的毁灭气息已削减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