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宴饮与助兴
他来干什么?
柳玄一阵惊慌。
难不成是为了抓我?我和陆压有何仇怨?
不仅无仇,交情反倒有这么几分,况且我们如今都算是外壬的客卿,还不是他的属下,外壬就算知道我悄悄来仲丁这边,也不会拿我如何。
外壬都不至於对我动手,你一个客卿抓我图什么?况且,你怎么知道我在仲丁的宴会上的?
申公豹走漏了消息?这傢伙滑的可怕,指不定转手就把我卖了。
总不会是申时行吧。
心中惊疑,但柳玄並未漏出破绽,依旧老神在在的留在祭坛西边。
既来之则安之,真闹大了,自己也不是没办法跑路。
真把我逼急了,我第一个跑就完了,你陆压再有本事,总不能从茫茫人海中把我揪出来吧。
你就是有钉头七箭书都不行,因为我给你的姓名是假的!你蛇爷爷我早就防著咒杀之术呢。
虽然感觉到陆压的不断朝宴会场所靠近,但是一直到宴会开始,柳玄都没有看到陆压衝进来。
竹简似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了。
陆压肯定是在等待著宴会的进行。
等到这时,柳玄已经基本確定了,陆压不是来抓自己的。
这傢伙如果真的来抓自己,要么衝进来带上自己就跑,要么乾脆等自己回去瓮中捉鱉,没必要在这边进又不进,退又不退。
他此行的目的肯定是仲丁的宴会。
至於他要在宴会上干啥,柳玄不好说,反正肯定不是来给仲丁拜寿的。
……………………
祭坛上,八头黑色公牛齐声哀鸣。
贞人一声令下,助祭们手起刀落,牺牲们血洒祭坛。
柳玄低下头,和身边的盲人乐奴一同吹响了《大濩》的乐章。
伴著乐章,贞人一边起舞,一边嘶喊:“今夕大饗,降福无疆!既载清酤,賚我思成!酒以成礼,武以威敌!”
柳玄等人吹篪的音调陡然升高。
一边用竹篪吹奏祭乐,柳玄一边心里吐槽。
这好好的八头牛,就这么直接宰杀祭祀了,真浪费,这要是用来耕地,一年能多出几十亩的收成。
这些贞人肯定听不到柳玄的小声逼逼,在贞人的带领下,八名助祭高举松明火把,围绕著宴堂小跑,依次点燃了八座篝火。
大邑商的祭祀非常严格且严肃,在仪式过程中,即便是仲丁邀请来的仙家客卿,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冗长的仪式结束,饮宴开始。
在火光的簇拥下,尊贵的宾客依次涌入了巨大的宴堂,仲丁已经在堂中等待著各方的客人们。
大邑商的一场顶级贵族之间的宴饮,就此开场了。
在祭坛边上,柳玄等人吹了半个时辰的《大濩》,一位助祭款款而来,引领著百余名乐奴,步入了宴堂。
三十八盏陶豆灯沿著壁龕燃起火光,人影攒动。
灯影葳蕤,比不得后世白炽灯亮堂,但也勉强能映照出大殿內的环境和人影。
按照规矩,柳玄望向了宴堂的北墙。
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王族正於那里落座。
他身材高大,国字脸,五官俊朗,有一种穿越前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种面容周正五官端正的审美。
背靠屏风,坐北朝南,蒲草製成的彩席彰显了仲丁的身份。
柳玄诧异:这是特么一家人吗?
看著仲丁的外貌,他和放浪形骸的外壬、五短身材脑袋尖尖的河亶甲不是一个画风。
“三个儿子三个物种了都快,核辐射变异都没有变异的这么彻底的。”
柳玄跟白素贞小声吐槽。
然后,他就感觉脖子上缠著的小白蛇一阵微微抖动。
显然白素贞不懂什么是核辐射变异,但她知道,柳玄肯定是在编排仲丁三兄弟。
仲丁面前,放著七鼎六簋,蒸麋鹿腩、炙獐肝、黍饭,正散发著香味。
柳玄发现,虽然外壬没被邀请,但河亶甲受到了邀请,而且所坐位置还挺受尊崇。
那脑袋尖尖的身影,正落座於仲丁的右侧,饮器是犀角觥。
根据申公豹在白天介绍,坐在仲丁左侧的,便是息侯的次子,饮器是象首觚。
大邑商以右为尊,所以河亶甲的地位比息侯的次子,更受重视。
一群贞人,位於西阶下首,面朝仲丁。
柳玄的目光掠过亚丑的长女和其他诸侯之子,看向了跪在阴影里的一个人。
那是来自虎方的质子,正在西南角跪坐俯首。
他没有席面,膝盖直接跪在夯土地上。
以上,大概就是今天晚上宴会上搞事的主角们了。
有每日情报在手,柳玄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当虎方的质子蜷缩在角落里咀嚼麦麩时,他正身处这个青铜王权的最边缘引力带——距权力核心六十步,却隔著整个大邑商的血腥秩序。
柳玄一边吹篪,一边梳理了一下宴堂內的秩序。
以仲丁为主,他的右侧是弟弟、左侧是联姻的內服诸侯、东阶是普通贵族、西阶是神官、西南角是外服的质子。
整个宴堂的格局就像是一个“回”字,贵族们列座於外口框,而中间空出来的“矩形空间”,便是中庭。
柳玄和一群乐奴,就在中庭为他们吹奏,身份高高低低的贵族们將他们包围。
也许是正处於文明的蒙昧期,大邑商的宴会並不如后世的宴会那么文雅,主人家在饮宴过程中,还会有一些助兴节目。
像什么美女跳舞啥的就不提了,这都是大邑商玩剩下的,在场的大邑商贵族们,谁家也不缺美女,早就看腻了。
这年头最刺激的助兴节目是后世那种吟诗作赋行酒令比不了的,动不动就要见血。
比如安排两个武士舞剑对战,贏了的可以获得一罐美酒和一大块祚肉。
当然,更多的时候,在场上舞剑助兴的,其实是战俘和奴隶们。
这些战俘和奴隶,贏的能获得自由,输的直接噶掉。
在场的贵族们似乎很喜欢这种玩法。
一个奴隶带著镣銬刚上来,一旁喝酒喝了个半醉的息侯次子便主动请缨道:“大子,奴隶之间的剑斗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亲自来给诸位搏个好彩。”
仲丁不以为疑道:“兵戈无眼,可要小心,还是在这里多喝几觚,看奴隶们比斗就是了。”
“不用,若只让奴隶上场,岂不是让在座的仙师们看轻了我大商?”
息侯次子一口饮尽觚中酒,昂首道:“我大邑商以武立国,岂能不彰武德?”
说罢,也不听仲丁劝告,將腰间宝剑一拔,跳进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