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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你……是在威胁?

  “嗯……”
  许久,一声慵懒而绵长的鼻音才从今川义元唇齿间逸出。
  他缓缓抬起眼,將深邃的凤眸眯成了一条线,静静地看向下方跪坐的身影,目光幽冷,如同在审视一件稀罕又危险的物品。
  “你就是……那个在三河斩杀了松平忠茂,又侥倖挫败我今川偏师的……东信义?”
  带著京都公卿特有的婉转腔调,从今川义元口中悠悠吐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如春风料峭,听似温柔,却冰寒刺骨。
  离御座最近的侍奉小姓们,连挥扇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指尖难以抑制地微微发颤。
  东信义仿若未觉,神情自若地抬起头,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坦然的笑容:
  “启稟殿下,沙场爭锋,各为其主,斩將破敌乃武家本分。”
  他朗声回应,声音沉稳而有力:
  “而今日……在下身负室町幕府第十二代將军义辉公敕命!特为大人送来一份足以定鼎东海道格局的——大机缘!王命在身,秉公而行,何惧之有?”
  “幕府?大机缘?”今川义元薄唇微翘,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笑意,並未直接答话,而是优雅地用檜扇轻敲掌心,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嗒”声。
  “哦……我想起来了。”片刻后,他才恍然大悟般悠悠开口,那华丽的京都腔调里,带著如毒针般的讥誚:“你口中所说的,可是那个安坐於朽木谷,连京畿三好之辈都奈何不得的將军大人?”
  他微微停顿,目光微斜,瞥著东信义,“他……又能给我送来什么『大机缘』?莫非是朽木谷特產的……鰻鱼饭?”
  这温柔至极的声音带著阴冷的嗤笑,悠悠迴荡在殿內。
  但东信义却是淡然一笑:“早知殿下如此怀念朽木谷的鰻鱼饭,在下来时就该捎上一份给殿下。是在下……失礼了!”
  今川义元的目光陡然一凛,杀气迸发。
  可不等他发作,却听东信义的声音猛地拔高,掷地有声地又道:“但今日在下带来的,是將军赐予东海道霸主的冠冕——东海道总追捕使!”
  话音未落,他已將身旁那朱漆描金的印盒高高举起过头,深深俯首:
  “治部大辅殿!此乃將军御赐朱印状!恭请殿下御览!”
  闻言,今川义元眼皮微微一跳,眼中杀气稍敛。
  印盒由小姓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捧至御案。可今川义元並未急於触碰,只是用檜扇的扇尖,带著一种近乎羞辱的慵懒姿態,轻轻挑开了盒盖。
  盒中,摺叠整齐的御文书显露一角,那枚象徵著將军权威的鲜红押格外刺目。
  “……”今川义元的目光在那押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澜,隨即便被更浓厚的嘲弄所覆盖。
  “哼,又是这套把戏。一纸空文,无兵无粮,便想驱使雄狮?这位將军大人,是把我当成了不懂事的稚童啊。”今川义元的音调平静,却比之前的冰冷多了几分感慨。
  “殿下此言,未免失察。”东信义倏然挺直脊樑,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迎向今川义元的眼眸:
  “东海道总追捕使之职,乃幕府委以整备东海道诸国检地、重编军制之重责!执此权柄,兵马钱粮、民政要务,东海道诸国,尽在大人掌中!此非虚衔,实乃铸就万世霸业之——奠基石!”
  “啪!”今川义元手中的檜扇猛地敲在矮几上。他並未起身,但微微前倾的身躯,已將无形的压力,逼向了东信义。
  “好一个伶牙俐齿!”低沉的声音,字字如冰,“这份『重责』,分明是足利义辉想套在我脖子上的一道——枷锁!想借我的手,替他扫清东海道,再將他从朽木谷那个鸟笼子里『请』出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今川义元的目光阴鶩,冷冷地锁死了东信义,仿佛要將他彻底看穿。
  “呵……呵呵……”但出乎意料地,回应今川义元的,竟是东信义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这笑声中混合著几分嘲弄,几分讚嘆,在殿內凝重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今川义元手中扇骨被猛地捏紧,眉峰如刀般地竖起,眼中寒光爆射:“你……竟敢发笑?”
  东信义的笑声悠然而止,隨即向前膝行半步,拉近了与今川义元的距离,朗声道:
  “在下笑的是……殿下果然慧眼如炬,洞悉千里!一眼便看穿了这枷锁的实质!却又忍不住想笑……殿下还是太过小瞧了自己,小瞧了您这东海道霸主的胸襟与手腕!”
  “诡言惑眾!说吧,你究竟意欲何为?!”今川义元胸中隱有一团火焰,那种完全不在掌控的感觉,令他极为难受。声音中已经不禁带出了一丝不耐,优雅的偽装正在一层层剥落。
  东信义却迎著对方的目光,坦然一笑,“殿下可知……这『东海道总追捕使』之职衔……正是由在下,斗胆,亲自向將军……献策諫言的!”
  “是你?!”今川义元眼中的杀意瞬间凝结,俊美脸庞上的最后一丝优雅彻底消失,“东信义!你好胆!敢在我的棋盘上落子?!”
  “在下岂敢妄动殿下棋局。在下当日献策,不过是据实以告將军……”东信义从容摇头,目光坦荡,“若殿下欣然受印,便可借幕府之大义之名分,名正言顺地扫荡东海道,整合诸国之兵马钱粮!旌旗所指,上洛之路畅通无阻!此乃,天下归心的王师正道!”
  话音到此,他却陡然一转,声音拔高,道:
  “然,若殿下断然拒之……呵呵,那天下武家便会知道:堂堂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治部大辅殿,竟连保全將军顏面的那点『器量』都吝嗇!恃强凌弱,不过是一介……匹夫莽夫罢了!”
  “东——信——义!”今川义元从齿缝中狠狠挤出这个名字,“你……是想用天下悠悠眾口,威胁於我?”
  此刻,他那压抑不住的杀意已仿若实质的刀锋,悬於东信义的头顶!
  但在这一刻,东信义却面容坚毅,眼神明亮:“不!在下绝不敢言威胁!在下只是在为殿下……算一笔清清楚楚的——天下帐!”
  他猛地抬手,指向御案上那朱红的印盒:“因为在当日,在下尚有一言,未曾告知將军!”
  他的声音再度拔高:“所谓的『枷锁』,在足以號令天下的霸者手中——隨时可以化作无坚不摧的『王命旗牌』!”
  东信义的目光如电,仿佛要刺入今川义元的灵魂深处:“而您,治部大辅殿!就是这天下间,唯一能將这枷锁玩弄於股掌之间的——绝世霸者!”
  “好!好一个舌灿莲、顛倒黑白的利口!!”今川义元怒极反笑,霍然起身,踩著沉重的木屐,几步便逼至了东信义的面前!
  他稍稍俯身,俊美的脸庞上因怒意而微微扭曲,居高临下地逼视著东信义:
  “东信义……你借幕府之名,来我这里行这纵横捭闔之计,就不怕……我割了你这条惹事生非的舌头,丟去城外餵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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