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釜底抽薪
夜色，笼罩著整个海城。
潜龙科技的办公大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但与前几日的激昂奋进不同，此刻的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紧急会议已经开了一个小时。
一块巨大的白板上，写满了供应商的名字，而每一个名字的后面，都被画上了一个鲜红的“x”。
“宏发金属，拒绝供货。”
“华晶光电，暂停合作。”
“德州仪器海城代理，终止合同。”
“……”
秦正阳每念出一个名字，会议室里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问题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全方位的、不留任何死角的……绞杀。
张家那只看不见的手，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覆盖了整个海城的供应链体系。
而潜龙科技，就是那只被困在网中央、动弹不得的飞蛾。
“没有特种合金，体验仓的外壳强度无法达標。”
“没有高精度陀螺仪，体感追踪就是个笑话。”
“没有那块定製的oled晶片，我们连最基本的显示都实现不了！”
硬体部的几个组长，声音沙哑地匯报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技术人员面对“断炊”时的无力和绝望。
前几天还熊熊燃烧的斗志，此刻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得只剩下了一缕青烟。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秦正阳，此刻也愁眉不展，狠狠地吸著烟，菸灰缸里已经堆满了菸头。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打遍了所有能打的电话，但得到的回应，除了敷衍的託词，就是冰冷的拒绝。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他这几十年在商场上积累下的人情世故，脆弱得不堪一击。
会议室的角落里，林凡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著。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过分的平静，反而让气氛更加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匯集到了夏晚晴身上。
这位被“船长”委以重任的首席工程师，此刻正紧紧地咬著嘴唇，低头飞快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查阅著什么，脸色苍白。
终於，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
“国內的路，走不通。我们可以试试海外！”她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也像一道微光，照进了眾人绝望的心里。
“我在麻省理工的一个师兄，就在一家德国的精密仪器公司工作！
他们生產的陀螺仪，性能比我们原定的还要好！
而且，我查过了，他们的產品，不受这次技术审查的限制！”
“还有晶片！”她又切换了一个页面，“我联繫上了我在硅谷的一个同学，
他可以帮我们绕过代理商，直接从晶圆厂那边，拿到一批性能相近的替代品！
虽然价格会贵一些，但至少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夏晚晴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里的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啊！
国內的路被堵死了，我们还可以在海外想办法！
张家的手再长，总不能伸到国外去吧？
“好！晚晴，这件事就交给你！”秦正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说道，“钱不是问题！不管多贵，都要把东西给我们弄回来！”
“是！”夏晚晴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成了全公司的希望。
接下来的两天，夏晚晴几乎没有合眼。
她顶著巨大的时差，用流利的英语和德国的师兄、硅谷的同学进行著反覆的邮件和视频沟通。
確认型號、谈判价格、签订合同……每一个环节，她都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终於，在第三天凌晨，当她收到最后一封確认邮件，並將两笔总额超过三百万美金的货款成功支付出去后，她整个人都虚脱般地靠在了椅子上。
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搞定了……”她用沙哑的声音，在核心团队的群里，发出了这三个字。
整个公司，瞬间沸腾了！
“夏总牛逼！”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压抑了几天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办公室角落里，林凡看著电脑屏幕上，夏晚晴和海外同学的通讯记录，眼神非但没有轻鬆，反而变得愈发深邃和冰冷。
他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张家的目的，是彻底扼杀潜龙科技，他们又怎么会留下“海外”这么大一个漏洞？
这更像是一个……陷阱。
一个让你看到希望，再將你彻底推入深渊的、更残忍的陷阱。
果然。
希望的曙光，只持续了不到24个小时。
第二天下午，当夏晚晴正兴奋地追踪著物流信息，计算著货物抵达海关的时间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號码。
“喂，您好，请问是潜龙科技的夏晚晴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公事公办的、冰冷的声音。
“是的，我是。请问您是？”
“这里是海城海关。我们有一批收件方是贵公司的进口货物，因为涉嫌『关键技术和物项申报不全』，需要依法进行扣押和无限期审查。
请您在规定时间內，来我处办理相关手续。”
“轰——！”
夏晚晴的脑子，像被一颗炸雷狠狠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什……什么？申报不全？不可能！所有的手续都是我师兄他们公司最专业的法务处理的！”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利。
“对不起，女士。”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我们是依法办事。在审查结果出来之前，这批货，您一个螺丝钉都別想拿到。”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掛断了。
夏晚晴握著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抽空。
她感觉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衝头顶。
完了。
釜底抽薪。
这才是对方真正的杀招。
他们早就料到了自己会走海外这条路，所以，他们就在终点站，布下了天罗地网，等著自己一头撞进去。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个冰冷的、残酷的笑话。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林凡的办公室门口，甚至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船长……”她的声音里带著哭腔，眼眶瞬间就红了，“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
“我们的货，全被海关扣了……”
办公室內，硬体部和软体部的几个核心骨干都在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刚刚浮现出的笑容，瞬间凝固，隨即被巨大的、无法遏制的绝望所吞噬。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是梦想被彻底碾碎后，万念俱灰的死寂。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那个始终沉默的男人，那个从始至终都仿佛置身事外的“船长”，终於缓缓地从他的老板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更没有丝毫的沮k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所有人感到心悸的、冰冷而疯狂的平静。
“很好。”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造。”
“那我们就自己来。”
他走到会议室的白板前，拿起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三个字，三个足以让全世界任何一个科技公司都为之颤抖的字——
“造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