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奴隶征夫

  “老太婆!”高大粗鲁的盘於军汉,衝进主屋后便踢飞了一个破箩筐:“耳朵聋了?叫你假装听不见是吧?”
  “赶紧叫你们家男子出来,跟爷走!”
  老嫗又瘦又小,蜷缩在窗户底下,泪流满面:
  “官爷,我家就三个儿子,大儿子十年前被抓去当奴隶,如今生死不知。二儿子前些年入了伍,去岁老婆子才收到报丧,已是战死了。三儿子今年初才十岁,也给征去拉船,结果冰上有窟窿,掉进去嚯嚯冻死了。”
  “家里实在没人了,官爷,求求你放过……哎哟!”
  一个窝心脚,將老嫗踹翻了。
  盘於军汉盛怒:
  “老子问你拿人,你囉囉嗦嗦说些不相干的干什么,是不是有怨气,对爷们有意见!”
  老嫗痛得直不起身子,但还是在地下挣扎著磕头:
  “官爷,官爷,老婆子不敢,官爷饶命……”
  可那军汉还在喋喋不休:
  “管你死了几个儿子,咱们大王要,你就得给,谁叫你是大魏人,活该命贱!”
  “再说了,没了儿子,不是还有老子吗?叫你家老头子出来!”
  老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惊地满脸绝望:
  “可是,可是官爷,我家老头子,他都七十多的岁了呀。他拉不得船了,也受不住这冰天动地……”
  “七十多岁怎么了!”军汉白了她一眼:“烂命一条,能死在河里,是他的荣幸!”
  “真是的,贱命还娇气起来了,这也受不得那也受不得,还当你们大魏人是人上人呢,猪狗不如!上辈子就是畜生道投胎来的,合该吃吃这些骨头,銼一銼你们……”
  军汉嘴里不乾不净地骂著,和另外几名小將,將主屋翻了个底朝天,发现確实找不著人了,心中怒火更旺,便又把家里唯一的家具,一张凳子给踩烂了:
  “他娘的,故意逃跑了是不是!狡猾的大魏人,就知道你们偷奸耍滑,不是个好东西!”
  “別以为老子会惯著你们……”
  他眼中煞气一敛:
  “来呀,把这老太婆给绑了,她爷们儿逃了,就让她顶上,到河里拉船去!”
  什么?
  老嫗嚇得说不出话来,身子一软,又往地上倒。
  而军汉彻底厌了,直接一脚踹过去:
  “还敢装——”
  咚!
  一旁的土墙,突然破了个大洞,尘土飞扬中伸出一条腿来,狠狠蹬在军汉那正往老嫗身上踏的腿上,让他一个猝不及防,像陀螺似的转起圈来。
  同时,惨叫衝破茅草屋顶:
  “疼疼疼疼疼……”
  一旁几个小兵先是惊得目瞪口呆,而后吼叫道:
  “大哥,此地还有人,还有男子!”
  尘烟落下,站在他们面前的,果然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他正一脸桀驁,徐徐將腿收回。
  这还是个大魏人。
  军汉又痛又喜,叫囂道:
  “快,快把这个找死的给……”
  话音未落,男子的身后便转出了一道华丽的服饰,军汉立即夹住自己的嗓子,难以置信:
  “达、达旦人?”
  啪!
  一根鞭子落在他的脸上,直接將他半边脸打歪过去。
  华丽精致得与这破屋子格格不入的达旦小姑娘,冷声嘰里咕嚕说了一句话。
  没错,林嫵自己瞎编的,赌的就是对方听不懂。
  果然,军汉確实听不懂,只从林嫵到位的语气中,莫名觉得对方骂得很脏。
  对方很生气!
  他的骨头马上软了,加上赵竞之又在一旁无脑翻译:
  “这老婆子是我们家主子的奴隶,轮得到你来教训?还不快跪下道歉!”
  啊?军汉傻眼了。
  这老婆子家他也不是第一回来了,何曾听说过她当了达旦人的奴隶?
  再者,达旦人要一个死老婆子做奴隶做什么?
  可眼前这个达旦小姑娘穿得如此精致,还带了奴隶,显然身份了得,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他还在犹豫,墙后头突然又走出一道人影来。
  这回是说也不说了,大王子直接扼住他的喉咙,冷静但又蕴藏著些许疯狂痕跡的目光,直直射进他的眼睛里。
  这人,真的想杀死自己。军汉脑海中莫名浮现这个念头。
  於是他再也逞强不得,痛哭流涕求饶:
  “大人!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不敢了……”
  林嫵让赵竞之把他们都揍了一顿,抢光身上的钱財,然后轰出去了。
  可当她要將这些钱財送给老嫗,却发现比起军汉,对方似乎更加害怕他们,直接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不论他们怎么安慰,也不肯抬头。
  可见达旦人在盘於的地位,实在是高得超凡脱俗。
  林嫵又想起,老嫗说,自己的大儿子去当了奴隶,莫不是,就是给达旦人当奴隶?
  那么,难怪她如此害怕了。
  事已至此,林嫵並不適合再出现在她面前,只能退回原先的屋子去,让赵竞之代为安慰。
  “你有无办法,让这老嫗离开此处?”林嫵低声问道。
  今日相救不过是临时之举,那军汉过后还会再来,若是发现老嫗实际並无达旦人可依靠,他必定变本加厉报復回去。此地,已经不適合这对七旬老夫妇居住。
  赵竞之沉吟:
  “我在盘於,倒是有些线人……”
  赵竞之安慰了老妇人一通,又给她指了条明路,才面色沉沉回到隔壁。
  “他们是当年大魏王朝统治盘於时的大魏移民。”他沉声道:“这种人,在盘於是最低等的存在。”
  “他们往往会被抓去做奴隶,也会被徵用去做苦力,比如拉船……”
  拉船是什么,常年生活在大魏中州的人不太清楚。
  但当他们继续赶路,来到河边,一切便一目了然。
  只见那冰冻三尺的河上,停著一艘大船。船的前面,站著一群群衣衫襤褸的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白髮苍苍的老妇。他们每个人都握著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船上。
  因河面冰封而无法划动的船,就靠著这些衣不蔽体,甚至光著脚的穷苦大魏人,一步一个脚印拉到对岸。
  如此惨状,將一行人都看得面色肃穆。
  正在此时,船上突然探出一个头来,一张標准的达旦脸上满是怀疑:
  “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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