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你先救谁

  树木蓊鬱的山谷里,林嫵费尽吃奶的力气,才將姜斗植扶到岸上来。
  之前那一箭,並没有將她射死。
  因为她被太后罚跪行之后,痛定思痛,再也不敢无防护出行。
  这些日子,她不仅带好了护膝,还戴了护心软甲和护臀垫,免得太后想起来,要用鞭子抽她,要用板子打她。
  没想到万事俱备,等来的是一支歪七扭八的箭。
  还正好一箭射在她的辣椒酱和辣椒水上。
  於是,她便火辣辣地装死了。
  姜斗植因为不知情,撕心裂肺地抢来救她,在激流將她冲走的最后一刻,將她拉入怀中,死死护著她,如此这般一直漂流到一个山洞中。
  而后,顺著山洞,来到了这个山谷。
  姜斗植中了箭,且又把她护在怀里,自己数次被激流拍在岩石上,受了许多伤。
  此时,他双眼紧闭,依然是昏了过去。
  而她这个“死人”,却活蹦乱跳的。
  “姜斗植,坚持住,你不要死。”
  林嫵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小瓶子,揭开密封取出一颗丹药,欲给他服下。
  可晕倒之人牙关紧闭,根本餵不进。
  林嫵犯愁了。
  难道要像话本子里写的那般,以口哺药吗?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看到姜斗植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林嫵咬咬牙。
  捡起一根树枝,撬开他的嘴巴。
  姜斗植:……
  呛咳著醒过来了。
  “你可算是醒了。”林嫵鬆了口气,然后一巴掌把药拍进他嘴里:“快吃!”
  姜斗植猝不及防,人没被淹死,但差点被噎死。
  “你给崔逖治疗时那般温柔,对我就用树杈子?”他不服气。
  林嫵觉得他很不讲道理:
  “树杈子怎么不温柔了?我以前常给不听话的猫儿餵药,动作很轻很熟练的。”
  姜斗植顿时拉下脸:
  他怎么不听话了?
  这小女子真没良心,和那些旁的舔狗相比,他哪次不是第一个响应她的话?
  他可是嫡长狗,最听话了好吗。
  他只不过是……
  鬱结於心的锦衣卫指挥使,抬头看四周。
  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深潭旁边,汩汩清泉从山洞中流出,注入这深潭里,又不知流向何处去。
  他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熟悉,不由得勾起唇来。
  “你仔细瞧瞧。”他面带笑意:“这方潭水,又只有你我二人。”
  “像不像,你同我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第二次见面?
  林嫵愣了一下,费劲巴拉想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是她和赵竞之滚下山去的时候。
  姜斗植喜滋滋:
  “同样是救命之恩,在下对你之心,不比赵竞之差吧?”
  “既是这样,你可以嫁给他,那是不是也可以……”
  “你在想什么啊?”林嫵无语地打断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中箭了,中箭了知道不?”
  “命都快没了,还想这些?”
  姜斗植听了便不大高兴,狐狸眼有些耷拉下来了,睨著她:
  “是啊,我都为你中箭了,还比不上赵竞之吗?”
  “说起来,我还比他先遇见你呢。”
  “可恶……”
  林嫵相当无奈,刚想劝说他,不如还是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姜斗植却嘆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
  “其实,在水里漂流的时候,有几个瞬间,在下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你还在我的怀里,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呢。”
  “於是横了心,又从鬼门关挣了回来。”
  他这么说,林嫵便有些默然。
  姜斗植对她的付出,確实十分多了,她非草木,岂会感受不到。
  她正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回应这沉重的爱。
  姜斗植突然话锋一转:
  “为何你的身边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人?寧国公,赵竞之,靖王,崔逖,如今,连圣上都为你著迷。”
  “在下是冷清没错,但並非无心之人。”
  “我也是会难受的。”
  他支起身体,勉强用那只完好的手,握住林嫵的小半张脸,摩挲了两下。
  “你的心中,究竟属意谁?”
  “换个说法……”
  姜斗植突然凑近了,双眸深沉地,细细端详她唇上那一点水光。
  “如果我和他们一起掉到水里,你先救谁?”
  林嫵真是万万想不到,这个千古难题会出现在这种场景。
  还是出现在姜斗植嘴巴里。
  小姜啊小姜,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冷麵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啊。
  这个问题不適合你,快撤回!
  看到林嫵震愕中带著一点为难,姜斗植突然觉得有点生气。
  就这,还需要思考么?
  寧国公有家有室,赵竞之远走边关,而靖王心里有人,崔逖又虚偽狡诈。
  景隆帝,就更不用说了,狗见了都摇头。
  他以为答案很明显!
  心灵脆弱的锦衣卫指挥使,瞬间怒了。
  “我就多余问你!”
  伤了一只手,没法双手叉胸了,但他还是努力地將那只能动的手,插到另一边腋下。
  输人不输阵。
  “既然赵竞之说娶你便娶你,那在下,也不客气了。”
  他冷笑道,轻佻的笑容显出无情来:
  “我总归是为皇帝挡了一箭,到时候,我便求个恩典,让他给你我赐婚。”
  哈?
  林嫵简直服了他。
  但她知道,姜斗植是真干得出来。
  他这人看著轻佻风流,实际非常一板一眼,恪守著某种程序和礼仪。
  比如,虽然他早就见过她裸身沐浴的样子,但是,他从未对她的身子有过一丝邪念。
  別人都在迷恋覬覦她的迷人身段,他眼里却看不到这些,只致力於最浅层的亲嘴研究,在夜里抱枕狂嗦。
  林嫵甚至怀疑,这人应该连春梦都没做过吧。
  纯爱战士啊。
  又回想起来,他除了一开始嘴贱了点,但在语言和行为上,对她甚少冒犯。
  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林嫵真觉得自己是弄巧成拙:
  “姜大人,我让你去护驾挣一分功劳,不是为了这个……”
  “对在下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姜斗植道,眉眼终於透出一点暖意。
  “而且,从今日起你无需对我这般客气,叫我斗植便好。”
  林嫵:“太难听了,叫植子可以吗。”
  姜斗植:“……不如还是叫姜斗植吧。”
  两人为无意义的问题,纠缠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山洞里传来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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