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险中求赏

  闹得轰轰烈烈的时疫案,最终以江南王被褫夺封號、宋二小姐被斩首告终。
  与此同时,宋家同党被发落一大半,几乎是清洗了一遍。
  宋家可谓元气大伤。
  听起来,刑罚有些过重。
  但宋妃在后宫,却又全然不受影响,位份、宠爱都还在。
  这么一看,又见帝心仁慈。
  便是太后为娘家哀痛,也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而姜斗植和崔逖这边,自然是官復原职,仍为天子宠臣。
  但想想他们之前受的罪,依然还是亏了。
  算来算去,朝堂上的两股势力竟两败俱伤,而景隆帝是最大贏家。
  既削弱了外戚势力,又好好敲打了两条不听话的狗。
  还顺道解决了时疫。
  没错,在江南王案件落定那日,时疫已经接近尾声,京中人心渐渐安定了。
  而除了景隆帝外,还有个小小不起眼的贏家。
  林嫵。
  时疫彻底结束那日,龙心大悦,景隆帝特地召见了几位治理要员。
  姜斗植和崔逖自不用说,大棒加甜枣,功过相抵。
  而问及其他小吏,治疫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一眾小吏颤抖了。
  圣上看起来口是心非的,谁敢想啊。
  大家纷纷表示:
  “臣惶恐,先前办事不力,多得圣恩垂怜才没有问罪,如今哪敢討赏,都是龙气庇佑,方能成事,万不敢……”
  叭叭一顿吹,就是不肯领赏,怕死。
  他们就好了,当官可以说是为民请命,但江小五一介草民,硬著头皮被推上英雄台。
  景隆帝笑得十分宽厚仁慈:
  “你呢,想要什么?”
  林嫵低头不语。
  但凡多谈几个男人都知道,若是男子问你想要什么,多半是不想给。
  那真心想给的,不问就塞你怀里了。
  林嫵很乐意要,辛辛苦苦奔波了这一遭,人都累瘦好几斤,不能白做工呀。
  况且还是为这狗皇帝。
  但她不能说想。
  皇帝虽狗,但是捏著大家的项上人头呢。
  於是,她左思右想,说:
  “圣上,草民不敢……”
  景隆帝笑了:
  “这一个个,他也不敢领,我也不敢领,怎么,朕的赏赐烫手?”
  大家瀑布汗了。
  林嫵更是无语,別人说不敢,你没说话。
  我说不敢,你就揪著我怪罪?
  思及此处,林嫵咬了咬牙。
  富贵险中求,拼了!
  “稟圣上,草民並非此意。”林嫵清了清嗓子:“只不过是,治疫方子並非草民所出,我不敢冒功。”
  “若有赏,恳请圣上,赐予方子的主人吧!”
  她万分诚恳道。
  这番不贪功的姿態,终於让景隆帝愉悦了点,唔了一声,问:
  “那是何人?”
  林嫵声音清脆:
  “是太医院游院判的义妹,京城林氏!”
  就这么著,在治疫小分队全员无赏的情况下,林嫵为自己,捞到了一个无恙乡主的封號……
  县主本应为诸侯之女的封號,但先祖皇帝感念一位重臣的功德,將对方女儿封为乡主后,便开了先例。
  便不是侯女,只要劳苦功高,亦可封乡主。
  虽无俸禄食邑,但可免课税等,享乡主之礼,拥有无上荣光。
  林嫵觉得,已经十分足够了。
  如今的她,最需要的不是钱,恰恰就是这份尊贵。
  她终於,可以回京城了。
  不过,回去之前,还得慰问一下受伤的崔逖。
  驱车来到山庄,远远地,便看到韩管家翘首以盼。
  那个阵势,怕不是每天都在充当望嫵石。
  “姑娘,你可来了!”韩管家老泪纵横:“终於把你盼来了。”
  我这把老骨头总算可以歇息歇息,不用早出晚归地守望了。韩管家心想。
  然后迈著站酸了的老寒腿,一瘸一拐被人领进去。
  “崔大人可好些了?”林嫵问。
  之前,她的便宜兄长游院判来过几次,说是崔逖幸而没伤著骨头,將养上一个月,便好了。
  如今一晃过去一个月,她估摸著,应当无碍了吧?
  谁知,韩管家一脸愁苦:
  “本是该好了,但公子要强,起来走了两步,又將腰给扭了。”
  林嫵:……
  她再次见到崔逖,他正臥在榻上,慵懒地翻阅一本书。
  这次就隨意多了,黑亮的长髮没有束,穿著月牙白的薄衫,衬得人愈发肌肤如玉。
  也衬得扎在头髮上那只价值不菲的如意簪,更加璀璨夺目。
  林嫵:“……不论何时见到大人,都这般的光彩照人。”
  崔逖略略带起下巴,双目含笑:
  “是吗?”
  “在下抱恙,不能起身,姿態不佳,请姑娘见谅。”
  意思就是,他要以这般美人臥榻,身段撩人的姿態,招待林嫵了。
  林嫵不置可否,捡了个位子坐下。
  哼,不就是美男身材嘛。
  她见得多了。
  倒是那簪子不常见,据说是前朝遗物,故而她多看了两眼。
  就这两眼,也足够让崔逖心满意足了。
  他笑容和煦:
  “喜闻姑娘获封乡主,崔某还未当面道喜,恭喜无恙乡主了。”
  林嫵谦让:
  “虚名罢了,哪里及大人实至名归。大人如今大好了,想必不久便归京还职了?”
  崔逖却说不急。
  他虽面带痛色,但神情却是愜意的。
  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返回官场。
  “圣上都不急,在下急什么?”
  他悠悠道,又拿起那本书,隨意地翻阅。
  “崔某自少时入了官场,十数年来未曾有歇息之时,常年伴在君侧,如立於虎口,未曾放鬆,如今已是心累矣。”
  “难得圣上恩赐,许我怠工养伤,我为何不安心再歇歇?”
  林嫵明白他的想法。
  景隆帝心机深重,把所有人都给算计了,崔逖与他斗智斗勇多年,一朝落败,怎能服气?
  姜斗植只能捏著鼻子继续上值,但他却可以借伤推脱。
  亦算是对天子的无声抗议了。
  崔大人,你这可真像冷脸洗那啥啊。林嫵心想。
  明白但不理解。
  崔逖看穿她心中所想,笑道:
  “姑娘是否觉得,崔某很没骨气?”
  他长长嘆了口气:
  “那是你不知道,圣上此人多心机狡诈,伴君如履薄冰。”
  “他亲政才三年有余,已经剷除了多少公侯世家?幸而我父亲有先见之明,將姜斗植送了出去,否则,我兄弟二人……”
  “必定只能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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