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的金丝雀【19】

  从来没有人对林安说过这些话,他所经歷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世事艰难,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了,更別说是帮助別人了。
  更別说是像顾秋雨一样,不仅得不到感激,还要被人怨恨。
  怎么会有这种傻子呢,他怎么就能够这么心思纯净,一点也不在乎被人怎么看待呢?
  林安翻过身,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很嫉妒顾秋雨,他一定什么也没有经歷过,看到的只有美好,所以才能够这么的天真。
  但接著,他发现自己更嫉妒闻予白,像闻予白那样什么都有了的人,凭什么比他更早认识顾秋雨,又凭什么想要將顾秋雨据为己有。
  带著各种复杂的念头,他们度过了这一晚。
  第二天他们出门的时候,顾秋雨就感到了微妙的变化。
  周围邻居还是那些人,他们儘量装出了和往常一样的行为,但顾秋雨何等敏锐,一下就看出来了不对劲。
  “两碗餛飩。”顾秋雨和林安来到了一家铺子前面。
  老板热情好客,每一次给的量都特別足,顾秋雨经常来他这里吃早饭。
  “好嘞,您先坐一会儿,马上就来。”老板从热气中间抬起头,脸上满是热汗。
  等端上来时,顾秋雨好奇的问:“怎么觉得今天街坊们的神情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汉挠了挠头,因为他安分守己,昨夜並没有被敲门,不过也听说了一些,低声道:“之前不是有人来咱们这儿收保护费吗?昨儿个被少帅带人给一锅端了,还让人提醒了一些平时不太『乾净』的,若再不改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经过这一遭,都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做事都谨慎了不少,气氛可不就变得古怪了么。
  “好的,谢谢老板了。”顾秋雨在原本的餛飩价格上多给了一点。
  老板数了数,拿出几个放回桌子上:“您给多了,这些就够了。”
  他倒不是不知道这是顾秋雨故意给多的,但他做生意凭的是良心,不过聊几句天,凭什么就多拿人家钱呢。
  林安搅动著碗里的餛飩,笑意不达眼底:“少帅对顾小公子可真好,怕您在这里受委屈,连夜处理了那些人。”
  顾秋雨將醋和辣椒油递给他:“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顾秋雨好了。我今年十八,你多大了?”
  顾秋雨看著林安,生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
  林安扬起脸,露出一个靦腆的笑容,嘴角挤出两个梨涡:“我十七岁,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当然可以。”顾秋雨还在心中感嘆,老鴇真不是人,自己孩子还没有成年就逼他接客。
  “你和你母亲……”
  “这件事我现在不想说。”林安捏紧了勺子,小心翼翼的看向顾秋雨:“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没关係,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顾秋雨摸了摸林安的头,像是大哥哥对待小弟弟那样。
  林安舒服的眯起眼睛,唇角上扬:“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对过我,你真好。如果我能够早点遇见哥哥就好了。”
  顾秋雨:“现在也不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安盯著顾秋雨的脸,在明媚的阳光下,他的睫毛好像点缀著细碎的流光,眼睛晶莹剔透,最上等的宝石也没有他的眼睛好看。
  不如说,宝石在他的眼睛前,也被衬托成为了贗品。
  “你真好看。”林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顾秋雨的眼睛。
  顾秋雨往后退了一点,自然的避开了他的触碰。
  “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林安可惜的垂下手,轻点了点头:“好。”
  餛飩很美味,但比起品尝在口中的美味,他更想要別的。
  当林安提出想要见老鴇的时候,顾秋雨没有阻拦。
  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老鴇的头上包著一圈纱布,人看起来瘦了许多,衣服布料高档,款式华丽,却遮不住她这一身的颓败气息。
  整个人犹如是被拍打上岸的鱼,在太阳下曝晒,奄奄一息。
  林安和她虚情假意的演了一会儿,確定外面没有人盯著之后,表情瞬间就凝结成冰。
  他在沙发上坐下,脸色发沉。
  老鴇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眼瞧他:“我是为了您做事的,您可不能不管我了啊。”
  老鴇名为丽,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小就被家里人卖了,进了烟之地。
  因为长得好看,丽曾经也是红极一时,也有人为她一夜掷千金。可隨著她的人老色衰,逐渐无人问津。
  而那时青楼里抓进来了几个少年,想要培养他们做小倌,招揽客人。
  丽刚刚打掉了一个孩子,因为一时善念,在其中一个孩子差点被饿死的时候,施捨了一个馒头,这救了她一命。
  没过多久,整个青楼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其他人都死了,就只有丽被人提前带了出来。
  带她出来的就是那个少年,少年告诉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妈,我们要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丽浑身一抖,她知道,自己救的是一个恶魔。
  那名少年就是林安,他创办了公馆,结识黑白两道的人。
  如果说在这滨海城,闻予白是明面上的王,那么林安就是地下的无冕之王。
  公馆只是林安眾多资產的其中一个,就算没有了对他也不会有多么大的影响。
  但丽不行,她將后半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上面,这是她的事业,是她精心照顾长大的孩子。
  明明只要林安的一句话,就能够將公馆给保住的。
  林安垂眸,以居高临下的视角,眼神冷漠的俯视著丽。
  他曾以为这个女人是好人,但从这些年她做的事情来说,也不过如此。
  当年的那一点情分早就被磨净了,这个女人知道他的很多秘密,以防万一的话,还是清理了吧。
  “好啊,我也不想公馆就这么消失。我可以帮你將公馆留下来,但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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