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七十五、所谓神赐
“这其实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现象，那些异族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未来。”李振很严肃的说道。
“恐怕一旦离开四號大陆，离开了那个强制翻译，它们就连沟通没办法做到。”
李强这时也反应过来，难怪先前的战斗记录里面，那些船上的异族无论是什么，都喜欢靠手势沟通。
一开始指挥中心还以为是舰队的力场阻挡了任何声音的传播，才会导致他们根本没有搜集到任何异族的语言片段。
现在看来，恐怕它们早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语言。
“李教授，这个猜测你確定吗？”李强很认真的看著李振，虽然没有进行战斗，可他现在只感觉后背上全部都是汗。
“確定，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我们可以做一个很简单的实验，就能验证我的猜测。”
李振突然对著李强说道。
“什么验证？赶快做吧，这个真的很重要！”李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督促他赶快开始。
“其实验证已经完成了。”李振苦笑起来。
“李队长，刚才我说的话，在你听起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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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他將手里的记录装置又递给了李强。
只见上面记录的就是刚才他俩的对话，可是画面上李振发出来的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音节。
而李强听到的就是极为正常的东国话，就连说话的习惯和语气都与李振平时完全一样。
李强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他死死盯著记录仪屏幕，画面里李振的嘴唇在动，发出的却是一阵毫无意义的音节，与他耳中听到的清晰、冷静、带著李振特有语气的东国语形成了无比诡异、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验证......已经完成了......”李强喃喃地重复著这句话，声音有些乾涩。
他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王雷，他的脸色也同样苍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意味著什么。
“不是它们会说我们的话......”
王雷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脑子里......实时『翻译』？可为什么那堆无意义的音节也能翻译过来？”
“因为我在发音的时候控制自己想要表达出具体的意思，所以就被翻译了。”
“那个翻译的前提就是智慧生物想要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因此录音並不会被翻译过来。”
“其实更准確地说，那不是翻译，是『覆盖』和『欺骗』。”李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学术口吻。
“它截获了我们的听觉信號，或者直接作用於我们的大脑皮层，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將对方的意图转换成了我们能理解的模式输出。”
“而这个过程，我们自身毫无察觉！”
他想起了那两个僕从諂媚的东国语，想起了城镇里那些跪伏的异族。
“它们......它们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国语！”
“它们发出的就是那种古怪的音节，但在我们听来，却自动变成了符合场景的、我们能理解的內容！”
“而我们对他们说的话，恐怕也经歷了一个反向的过程，被转换成了它们能理解的指令或声音！”
“那些古怪的音节，恐怕就是这个异族原本的语言所留下来的最后一点残渣。”
“它们已经彻底离不开那个所谓主宰了，因为没有自己的语言与文字的种族，没有未来！”
树屋里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三人都在思考著这个发现意味著什么。
“主宰......五號大陆......”
李强猛地將目光投向墙壁上那幅描绘空中大陆的壁刻，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难道这种强制翻译，是那个所谓『主宰』的杰作？”
“可是目的是什么？让所有来到这里的种族都放弃自己的语言和文化，最终变成只会服从命令、甚至无法独立思考的傀儡？”
他想到了那些异族居民。
如果连你听到、说出的语言都无法自主，思维又怎么可能保持独立？
“我们必须假设，这种影响可能不止於语言。”李强的声音变得极其严肃，“它可能扭曲我们的视觉、嗅觉......甚至误导我们的判断。”
“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感官，所有重要信息，必须依靠设备记录交叉验证！”
他指了指李振的记录仪和王雷身上的战术记录设备。
李振却摇了摇头，“不，没那个必要。”
“光是控制语言就足够了。”
“剩下的再多，那就还不如整个直接洗脑。”
“那个主宰很聪明，它懂得如何利用最简单的手段起到最大的作用，还能不激起任何反抗。”
“恐怕那些异族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
“它们只会觉得，能听懂『神諭』，能与『神使』交流，是主宰无上伟力的恩赐，是自身虔诚的回报。”
李振的声音带著一种看透真相后的冰冷。
“它们甚至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不同种族、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会突然使用同一种语言。”
“因为『思考』本身，可能已经被这种无处不在的语言牢笼给潜移默化地限制和驯化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言不仅仅是交流工具，更是思维的载体。”
“当你的思维被迫长期使用一种被强行灌输、且与自身文化割裂的语言体系时，你的思考模式、逻辑方式都会逐渐被同化、被扭曲。”
“最终......你会彻底失去自我，变成那个主宰希望你成为的样子——一个只会接收指令、执行指令的空壳。”
李强和王雷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颤慄。这种控制手段，比任何武力征服都要可怕千百倍。
它无声无息，潜移默化，甚至让被控制者心甘情愿，感恩戴德。
“那……我们呢？”王雷忍不住问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盔，“我们进来时间还不长，会不会......”
“那倒不会。”李振摇了摇头。
“已经固定的认知是很难短时间扭曲的，况且我们並没有遗忘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根。”
“只是我有一件事情始终想不明白。”李振困惑的摇了摇头。
“那个主宰为什么要这么做？”
“凭藉它所表现出来的科技水平，直接將所有异族一扫而光不是更简单？”
“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注意到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有预感，这个谜底，就在这两块大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