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计中计!

  晚上,裴云箏回到主帅的营帐。
  宇文拓白日里在战场杀敌,身上沾染了血腥味。
  所以,在裴云箏回来之前,他就梳洗过了。
  此时,他没有束髮,乌黑的头髮散在肩后,整个人在烛光下俊脸轮廓都柔和了许多。
  他坐在桌案前,看著手绘的帛书地形图。
  听到裴云箏的脚步声,他撩起眼皮朝她看过来,“本王听说你们已经研製出治疗鼠疫的药方。”
  “对。”裴云箏走到桌案前,像是想到什么,轻声问了一句,“王爷,我记得南昭国的男子通常都会在一只耳朵上打两个耳洞,对吧?”
  宇文拓在南疆五年,与南昭大军数次交锋,自然对他们很了解。
  听了裴云箏的问话,他点头,“没错,南昭的习俗就是会在男子成年当天在左耳上打两个耳洞,他们通常还会佩戴银饰,寓意吉祥福气。”
  “在咱们大夏朝,男人通常都不会打耳洞对吧?”裴云箏不希望自己冤枉铁柱,所以再次向宇文拓確认。
  宇文拓回道,“当然,咱们大男人谁没事会打耳洞?这不太奇怪了吗?”
  听到这里,裴云箏想了想,对男人道,“王爷,我今日在军营里发现一个人左耳上有两个耳洞。”
  依照他的说法,他因为体弱,贺大娘从小把他当姑娘养,那也不应该是在单只耳朵上打两个耳洞。
  他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另外,贺大娘曾经跟裴云箏聊天的时候提过,他们母子也是后来才搬去归云村的。
  而今日裴云箏想试探他,所以故意误导了他。
  此刻再结合宇文拓的话,她確定铁柱的身份有问题。
  宇文拓追问道,“谁?”
  “铁柱,之前他患上鼠疫,被隔离在重症营。因为他也住在归云村,所以我起初对他没有设防。也是今日无意当中发现他左耳上有两个耳洞,我才对他起了疑心。”
  宇文拓微微頷首,“我会让玄夜暗中盯著他的一举一动,放心吧。”
  “有王爷出手,我自然是放心的。”裴云箏又把今日铁柱从任太医那里拿走药方的事也跟宇文拓说了一遍。
  宇文拓敛眉略一沉吟,“此事本王心里有数,且看看他想做什么。”
  裴云箏看向他,“我怕他会使坏,所以让任太医写了两份药方。我手中这一份是真正能解降鼠疫的药方,而他手上那份方子单看没有问题,但是其中有几味药用量变了,一旦喝了就会腹泻不止,最终导致全身脱力。”
  宇文拓不禁笑了起来,“这个方子甚妙,没准南昭那边用得上。”
  …………
  南昭主帅营帐。
  南荣枫今日也算是从宇文拓的箭下死里逃生。
  他表面上看著镇定,其实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腿依然有些发软。
  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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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夜就要去见他布局多年埋下的那个暗桩。
  宇文拓一日不除,他寢食难安!
  然而,就在南荣枫带著联繫暗桩用的哨子准备出去的时候,军医却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將军不好了!大事不好!”
  南荣枫看著他这副著急忙慌的模样,眉头一拧,脸色瞬间冷沉下去,“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军医回道,“將军,咱们营帐里有不少人出现腹泻呕吐全身无力的症状!”
  南荣枫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他这么说更是烦躁得不行,“有病你就去给他们治啊!来找本將做什么?难道本將有药不成?”
  “將军,这些症状跟得了鼠疫一模一样,我怀疑鼠疫也蔓延到咱们营帐来了!”
  当时,南荣枫能想到利用鼠疫来对付大夏军队就是这位军医帮忙出的主意。
  现在南荣枫听完他的话,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冷沉到了极点,“怎么可能?我们军营里用的水根本不是洛河里的!”
  他將死老鼠浸泡在洛河里之后,便命令军中的伙头兵不许去洛河取水,而是用了旁边不远处现挖的井水。
  甚至,他还派了三名身手不错的南昭军日夜守著鼠疫的源头,以防被南昭军发现。
  对了!几天前那三名守在洛河边的南昭军都被人杀了!
  所以,对方不仅將洛河里的死老鼠都清理了,而且还趁他们不备把死老鼠投放到他们平常用的井水当中了?
  想到这里,南荣枫脸色大变,对著外头唤了一声,“快!叫流光进来!”
  流光是南荣枫收养的义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对他忠心耿耿。
  很快一个二十出头的高瘦男人就走了进来,眼神有力,脚步沉稳,一看就是个高手。
  南荣枫对他道,“流光,你跟我出去一趟!”
  “父亲,这么晚了,咱们去哪儿?”
  “渡洛河,去对岸找一个人。”
  “对岸是大夏的地盘,那里恐怕会有大夏的士兵巡逻,父亲你想找什么人可以让儿子代劳,您是南昭主帅,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否则他未必会现身。”当年南荣枫把铁柱母子俩送去大夏的时候,还只是一名从五品將军,而他跟铁柱说过,除了他之外,绝对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如果这次出现在洛河对岸的只有流光,铁柱未必会出现。
  而他带著流光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
  在南昭,流光的身手也排得上名次,只要有他在,哪怕遇上大夏士兵,流光也能替他爭取逃跑的时间。
  流光立刻道,“既然如此,儿子便寸步不离地守著您!”
  入了夜,南荣枫和流光换上夜行衣悄悄跃过洛河。
  他们躲在离军营不远,却又隱蔽的灌木丛后头。
  南荣枫从怀中掏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短笛,轻轻吹响。
  短笛的声音完全不似正常的笛子,反而更接近一种虫子的叫声。
  在夏末的季节,林子里虫鸣蛙叫依然很响,笛声並不突兀,甚至如果不仔细听,完全没有办法从其中分辨出笛声。
  然而,铁柱是南昭人,他从小就对这个笛声特別敏感。
  这个时辰,他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就寢。
  当听出笛声后,他瞥了一眼身侧已经打呼嚕的几个士兵,躡手躡脚地下了床。
  就在他准备穿鞋的时候,睡在最外侧的士兵迷迷糊糊间嘟囔了一句,“怎么还不睡啊?”
  铁柱立刻弯腰捂住肚子,“肚子不舒服,我出去方便一下,你接著睡。”
  对方打了个哈欠,也没多想,翻个身继续睡了。
  铁柱出了营帐,避开巡逻的士兵,飞快衝出军营朝笛声传来的方向急左而去。
  灌木丛中,流光看著还在吹笛子的南荣枫,抬头抬大夏军营那边看过去,黑暗中並没看到任何人影。
  “父亲,对方真的会来吗?”
  南荣枫停下吹笛子的动作,回道,“会的,他一定会来。耐心一点,咱们再等等。”
  流光点头,“好,我听父亲的。”
  南荣枫继续吹笛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流光耳朵动了动,听到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在往他们靠近。
  他警惕地眯起眼睛,手已经伸到腰间摸上腰间的匕首。
  隨著脚步声越来越近,南荣枫终於看清楚来人的脸。
  “你终於来了!”
  铁柱立刻对著南荣枫下跪行礼,“参见將军!”
  南荣枫把他扶起来,“都是自己人,就別行这些虚礼了,本將记得你在大夏朝的名字叫铁柱。”
  铁柱点头,“是,当年还是將军给小人赐了姓名。”
  南荣枫的目光將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別多年,你长高了,也长大了,如今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铁柱不愧在大夏生活多年,就他如今说话的口音和行为习惯,任谁也不可能將他跟南昭联繫在一起。
  “將军,我父亲还好吗?我已经七八年没见过他了。”铁柱看著南荣枫,眼神中透著几分迫切。
  “当然,他很好,本將在送走你跟你母亲后,特意找了南昭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他如今身体比从前更好!”
  铁柱听他这么说,放心不少,“那便好,等这次我完成了將军交代的任务,是不是就可以回南昭跟我父亲团聚了?”
  “是啊,你离开南昭太久,只要这次立下大功,回去便能加官进爵。”
  铁柱知道南荣枫这次见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將军有任何事请直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荣枫也没有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本將听说大夏的鼠疫都被治好了?”
  铁柱连忙点头,“是!宇文拓从京城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很厉害的太医,他配出了治疗鼠疫的方子。”
  南荣枫立刻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將方子弄到手?目前我们南昭大营里也陆续有人感染上了鼠疫。若能拿到治疗的药方,就不会有无谓的牺牲,咱们南昭的將士们也能免去不少痛苦。”
  铁柱不由笑了起来,“这不是巧了吗?今日那位太医写出药方后,原本打算交给宇文拓的王妃,不过我跟那位王妃认识,就將配药的活揽过来了,治鼠疫的方子就在我身上!”
  南荣枫大喜,“那真是太好了,你这个方子正好能解了本將的燃眉之急!”
  铁柱立刻从怀里掏出方子,“將军,这方子上的药我还没配完,为了避免露馅,您看完还得將方子还给我。”
  南荣枫立刻把药方递给流光,“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快些將药方记下来。”
  “是!”
  流光接过药方后,换出火摺子吹亮,对著药方照了照,很快便將火摺子吹灭,“父亲,我已將药方背下了。”
  说著,就將药方递还给铁柱。
  铁柱看得一脸震惊,“这么多种药材和用量,你全记住了?”
  “嗯。”流光眼风扫过他,对他惜字如金。
  铁柱一脸佩服,“厉害。”
  这时,南荣枫再次开口,“铁柱,本將还有一事要交给你。”
  铁柱见他一脸严肃,连忙站直腰背,“將军请说。”
  “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你既然认识宇文拓的王妃,能不能找机会將此毒下在宇文拓的茶水里?”
  “这……”
  铁柱闻言顿时犯难了,“將军,宇文拓平常做事十分警惕,他入口的饭菜都有专人验毒。”
  “无妨,这毒药你先拿著,能找到机会你便下毒,若是找不到机会,也没有关係,一切以保全你为重。”南荣枫嘴上这么说,却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气,“只是宇文拓不除,还不知道將来会有多少咱们南昭的儿郎会死在他手里。”
  铁柱望著他手中装毒药的瓷瓶,犹豫了一下,还是將毒药收下了,“將军放心,我尽力一试!”
  南荣枫郑重其事地对著铁柱抱拳行了一礼,“铁柱,你若能杀了宇文拓,便是我们南昭的大英雄!你的父亲也会为你骄傲!等回了南昭,本將定会亲自向圣上稟明此事,请圣上封你为大將军,让你光宗耀祖!”
  铁柱连忙把南荣枫扶起来,“將军快起来,我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宇文拓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南昭兄弟,只要找到下毒的机会,我不会放过他!”
  “好,若是事成,你记得给我们信號。到时候本將挥军直攻大夏军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
  南荣枫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你快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你出来这么久,很容易怀疑你的身份。”
  “那我就回去了,將军等我的好消息!”
  铁柱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流光不由露出怀疑的表情,“父亲,他能行吗?”
  “他既然能弄到治疗鼠疫的方子,下毒一事也许没那么难。毕竟,他连宇文拓的王妃都认识。”
  南荣枫也没想到,铁柱这小子去大夏几年,竟然已经彻底打入敌人內部。
  这对他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
  流光眯了眯眼睛,眼底浮起一抹疑虑,“父亲,治疗鼠疫的方子我们会不会得到的太容易了?”
  南荣枫回道,“哪里容易?铁柱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可是在大夏潜伏了七八年之久!”
  说话之间,他语气里儘是自豪之色。
  这都是他深谋远虑,早在多年之前便开始谋划吞併大夏一事。
  “父亲英明!”
  南荣枫心下有几分得意,只觉得这次宇文拓死定了。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在大夏军营里当了几年兵的人是南昭的细作呢?
  他看了流光一眼,缓声道,“我们也走吧。”
  “是!”
  他们二人迅速离开,很快就跃过洛河走远。
  等他们走远,黑暗中走出一人,他盯著南荣枫跟流光离开的方向看了片刻,然后一个闪身,便在夜色中消失了踪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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