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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虚假的閒暇

  第123章 虚假的閒暇
  在风沙几乎要抹去那些人造痕跡的一座废墟里,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曾隶属阿拔斯王朝的士兵紧握长矛,与残存的战友们一同指向那座连铭文都已被风沙磨平的石门之外那里曾是他们休憩的土地,如今却化作修罗屠场。
  士兵名叫瓦希姆,面对残酷的战斗,他的汗珠不断流下,自己却浑然不知。
  因为,临战的紧张与死亡的恐惧充斥了他的大脑,已经容不下其他思绪。
  当钦察人借著风沙而来,当敌人衝进营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在这座连昔日主人是谁都已无人知晓、所有建筑与雕刻都在千年风沙中渐渐模糊的古老死城里,阿拔斯的残兵与钦察人展开了死斗只不过,前者更像是垂死挣扎。
  时隔千年之后,战爭再次使得其上落下新鲜的血液与尸体。
  看著不远处一个战友倒在地上,鲜血匯聚在他的眼前,瓦希姆下意识的回想起哈里发国的毁灭,还有残兵败將在荒野里挣扎求生的经歷。
  瓦希姆最初不过是巴格达街头的混混,在那位小文书官斗贏了维齐尔的短暂岁月里,他的老大作为文书官的部下风生水起,他们也跟著沾光。
  尤其是在吸纳了不少因水灾涌进城的难民后,帮派势力更是迅速膨胀,可谓是兵强马壮。
  放在以前的巴格达,那就是无人能够挑战的霸主。
  然后,他们就在小文书官命令加入军队,在他的带领下出城对抗蒙古人。
  领到锁甲和盾牌时,瓦希姆兴奋难抑对於他这样的街头小子,这些昂贵的军器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但那时的他,完全不明白髮下这些东西究竟意味著什么,那些统治者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在战场上,他明白了,但是已经太晚。
  先是在军营中,他们遭遇了蒙古人掘开大堤製造的水灾,还没有开打,兄弟们就先被冲走一半。瓦希姆至今难忘朋友被水冲走时的景象,他的双眼里写满了求生之意,自己却无能为力。
  然后,蒙古人来了。
  蒙古人的衝击凶猛而凌厉,顷刻间內就打垮了他们的防线。一个战友在瓦希姆面前硬生生被蒙古人的马蹄踩死,也彻底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瓦希姆丟下武器与盔甲,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兵败如山倒,无数人葬身在那一天。
  瓦希姆运气比较好,和几个战友顺利逃离了战场,还遇到了一位军官,他的名字叫艾哈迈德,瓦希姆哪怕是在这一刻,都能清晰想起他衣袍上的金线。
  艾哈迈德的能力很强,在战败的困境之中,他吸收了近千人,还击败了一支搜索残敌的蒙古小队,但这对整体战局已经毫无意义。
  考虑到蒙古大军的前进方向,所以他们躲在了附近的荒野死城中。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瓦希姆得知艾哈迈德出身於一个特殊组织修会。所谓修会,並非神职团体,而是一群研习神学、以教法自律的虔信者,成员来自巴格达各行业的精英与富裕阶层的有志之士。
  他们在前代哈里发的意志下成立,成为了哈里发国新活力的来源,那时巴格达蒸蒸日上,所有人都以为哈里发国將会復兴。
  艾哈迈德对每一个士兵都很好,他照顾他们,关心他们,还以真主的意志告诉大家,他们必將获得胜利。
  由於艾哈迈德的存在,这支躲在死城里的残军才得以维持组织与士气,而非全面崩溃。
  但是,巴格达沦陷的消息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他们身上。
  瓦希姆还记得那时的气氛,所有人都对西方传来的消息难以置信,当时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下来,但事实就是事实。
  隨著圆城陷落,附近的居民也不再支持他们,於是艾哈迈德只能带领队伍逃往沙漠更深处,那里还有村庄愿意遵守哈里发的权威,为他们提供粮草。
  在这个过程里,土兵不断逃亡,但还是有很多人跟在后面,他们大多来自巴格达,现在巴格达都已陷落,这些人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前往何方一其中,就有瓦希姆。
  那时,他们以为蒙古人只是又一批雷霆般而来的征服者,很快就会消失,但是接下来的消息,就是一桩接著一桩的打击。
  尤其是艾哈迈德,巴格达传来消息说他整个家族都死於蒙古人的屠刀之下。然后,附近的村庄也拒绝了为他们提供补给。
  於是,为了生存,事情性质发生了变化,最初只是小偷小摸,但是很快,都变成了劫掠与屠杀。
  瓦希姆回想当时,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如此残忍,在巴格达时虽然是个混混,但也没法就像是对待儿戏般对待杀戮,可那时他就是做到了。
  在杀戮与劫掠中,他感觉自战败以来的所有压抑都获得了释放。
  艾哈迈德就更是离谱,这个所有人眼中的正直者,没有多少时间就变成了一个杀戮狂。隨著蒙古人在巴格达统治地位越是稳固,他就越是残忍。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瓦希姆感到恐惧,他想要逃离这一切,结果却发现若是离开,他连自己到底是什么,到底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种劫掠生活在志费尼政府的触角伸过来之后,发生了变化。
  当时,艾哈迈德对蒙古人的招安坚决拒绝,但是下面的人不少心动,他们纷纷选择了逃离,离开了这个男人。
  瓦希姆也很心动,不管怎么样,离开这座令人生厌的死城,回到巴格达终究是好事。
  不久后,这个用杀戮与酒精麻醉自己的男人,突然做出了决定。
  他还记得艾哈迈德那一日的演讲,那是战败这几年来,那个男人眼中唯一闪过光的时刻。
  “现在,蒙古人在压迫信徒,把他们枷锁套在每个虔诚者身上。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好事,在浑浑噩噩那么久,真主终於为我们指明了前进方向,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
  接著,他们就和好几支残军一起,开始了对奴隶营地的袭击。
  瓦希姆不知道他们如何知晓敌人防守的弱点,但是,胜利就是胜利。
  解放奴隶时,眾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好像这才是天生就应该做的,奴隶的加入也让队伤更加壮大,和他们站在一起反抗蒙古人的走狗。
  那时,各地也流传起了哈里发必將归来的流言,瓦希姆感觉灰暗的未来终於光明了起来。
  然后,就迎来了今天。
  对於这一刻,瓦希姆很害怕,但是他不后悔,他的前半生过得庸庸碌碌,这几年又做尽了坏事。
  但是在这几个月里,在这一刻,他做了一个真正的伊教徒应该做的事情。
  这让他满足,认为灵魂必然可以登上天堂。
  所以,当钦察人袭来,当身边战友中箭倒下,瓦希姆依旧没有任何动摇,他挺著长矛,冲向了面前的敌人。
  “我去,这些人头都烂成这样了,怎么还是送来了。”
  在巴格达的城门前,根纳季看著掛在城门上的瓦希姆和他的长官艾哈迈德的头颅,下意识说道。
  “要威慑潜在的叛乱者嘛。”谢尔盖笑著回应道,“其实我在收通行税时,也做过这样的事,比如把偷税漏税的商人手给砍了,接著掛在登记处示威,然后就没人敢那么做。”
  “你可真是能坏我的心情。”根纳季一边策马前进,一边没好气说道,“搞得我听完杨的爱情故事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提到这个,难道那是真的?根纳季,那个杨的未婚妻真的跑了大半个世界来找他?”谢尔盖说话时语气中带著难以置信,杨的故事就像是童话一般。
  “是啊,是真的。”
  根纳季提起这事时,语气里是无限的感慨。
  经歷了那么多仇恨,见到这种纯粹的爱情,他都感到难以適应。
  根纳季还记得那对夫妻之间打闹中带著甜蜜的样子,这狠狠触动了根纳季的心灵,他的妻子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他也渴望有个女子能够对他这样。
  他其实也和綺艷相亲过,这是瓦西里大人提供的福利,由阿列克谢具体组织张罗。
  这些女子基本都是伊拉克权贵送给瓦西里的礼物,瓦西里大人没有独享她们当时让下面很是感动,好几个人也藉此结了婚。
  只不过,根纳季不在此列,虽然她们也是来自罗斯或波兰的女子,但是在巴格达长期的受训,已经使得她们丧失了家乡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外国人。
  所以,他那次也没有做出选择,而现在他更后悔了。
  瓦西里大人在得知杨的事情后,还拨了一笔钱,让他在军营附近给自己老婆竹姑租一个房子住。
  晚上一定要去妓院,根纳季想到,只有去发泄一番,这激盪的心灵才能平静下来。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谢尔盖摇著头,“相较这个幸运的东方小子,咱们可就倒霉了,我的运气还好,至少我在外面,但是你,根纳季,你想好去什么地方找那个扎兰丁的黑料了吗?”
  “我知道个毛线,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根纳季也没好气说道,同时內心对瓦西里下达的命令第一次满腹怨言。
  这个扎兰丁活动的地方,全都在伊教社区里,让他们去那些地方打听消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嘿,你平时明明那么聪明,怎么这次就犯这样的傻。”
  谢尔盖的话让根纳季感到很恼火,这傢伙怎么在这里嘲讽。
  “喂喂喂,你別那样,我说真的,瓦西里大人下这个命令,也没指望我们这些人去搞信息啊,要去也是那群不认圣母的傢伙。人这样说,只是因为他当时很愤怒而已,你隨便收集些扎兰丁的人活动规律交上去都行。尤其是和那个什么学院那群脑残学生的关係,最近上面尤其在意这方面的信息。”
  对啊,我怎么这些都没想到,根纳季突然感觉恍然大悟。
  看来他最近真的是经歷了太多,以至於丧失了判断能力,根纳季不由得捂著脸想到。
  在他看来,自己现在这状態,就是最近太紧绷导致的。
  必须好好放鬆放鬆了。
  看著根纳季的表情,谢尔盖笑了,“好了,那就別摆著苦瓜脸,你可是一直都在巴格达,快找个地方带我去玩玩,咱们好好放鬆一下。“
  “我一直都在训练那些伊教徒,哪儿知道去哪儿玩。”虽然这样说,但是在心底里,根纳季定下了要去的目標。
  正在这时,一阵喇叭声响起,街道上的人群迅速向两侧退避。儘管巴格达迎来了新主人,有些规矩却始终未变一比如这需要百姓迴避的声响。
  接著,也策马站在一旁的看到了巴格达的大维齐尔志费尼的队伍。
  志费尼出行的队伍不可谓不华丽,根纳季看到了一片片绸缎旗帜,那些僕从身上也穿著色彩鲜艷且精致美丽的衣物。
  至於那些护卫,也穿著漂亮的甲冑,看上去不像是打仗,而是在参加盛大的仪式。
  至於志费尼本人则身处这一片眾星拱月的中心,还是看起来就像是昔日的阿拔斯君主,以至於不少路人见此都跪了下去,就像是昔日对哈里发那样。
  “呦,这位大人物要去什么地方?居然摆出那么大阵仗。”
  由於志费尼与瓦西里关係之紧密,所以即便是阿列克谢的阵营,也不会对这位大维齐尔有什么坏话。
  “好像是要去巡查他的水利工程。”根纳季自从那次帮忙回来后,就在巴格达常驻,对这些情况要清楚很多。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有些搞笑的消息。
  “志费尼现在有个外號,你知道是什么吗?”根纳季说著什么,脸上带著神秘的微笑。
  “志挖地。”
  这个回答让谢尔盖一愣,但也立即体会到其中意思了。
  他本来想要哈哈大笑,但是考虑到正主就在那里,他最后还是忍住了笑意。
  最后,两人带著笑容,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这种在大庭广眾之下,对权威的嘲笑与蔑视,可是让这两个年轻人感到刺激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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