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聂伯河上的序幕
暮色笼罩的第聂伯河面泛著波光,虽然消息已经走漏,但韃靼人的马蹄声始终没有追上船队。
与罗马船队会师后的第七个黄昏,第聂伯河两岸满是寂静,草浪依然在隨风而动,连游牧民族的炊烟都未曾在天际浮现。
但是,瓦西里与谢苗没有因此放鬆一刻的警惕,王子指节始终扣在剑柄上,队长布满疤痕的后背也从未真正贴向船舷。
“每天扎营时,我们得派人去砍树,瓦西里大人,这里是韃靼人的领地,也许在船上他们奈我们不得,但是七瀑布就是七道鬼门关,韃靼人肯定会蹲守的。”
老谢苗看著草原,眼神里满是回忆,话语中则儘是当下之事。
“嗯,罗马人带来的空船正好可以装载这些木桩。”
瓦西里看向那些苗条的罗马船,它们来得很是时候,瓦西里的几条船都已经载满,根本没地方装更多东西。
这些罗马人很服从命令,这让瓦西里做事方便,原本打算立威的手段也收了起来。
就这样,舰队多了任务,在夜晚分批去砍树,再把它们拖回来,白天在船上没事干的战士正好进行加工,把他们削尖淬火。
接下来几日的行程还算是顺利,七瀑布之中的前四座都顺利通过,那么长时间没看到韃靼人,加上仿佛永远不变的草原景象,不少人的脊背都不再那么挺直,但这不包括谢苗和瓦西里。
在两人看来,韃靼人很可能在召集周围部落。
所以,瓦西里与谢苗一刻不停告诉士兵们面前的危险,搞得不少战士因此生厌,但两人还是坚持不懈。
不过,那么久都绷著神经,给瓦西里所造成的压力也不小,这使得他每天都很疲惫,躺下去就睡著,吃东西速度也很快。
瓦西里有些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没必要那么紧张,但当看到两岸草原的出现,懈怠就立即从王子脑海消失。
而在通过第五座险滩时,韃靼人也终於出现,游牧者的弯刀终於映著寒光出现在天际。
那时,他们刚刚把舰船推上那无数次旱地行舟之后,所形成的旱地滑道上——说是滑道,不过是一条被无数船底磨出凹陷的土路,圆木滚轴在泥地里压出深浅不一的辙痕。
游牧骑手出现在山脊上时,最初没有人把那当一回事。
这些日子里窥探船队的单个游牧骑兵都不少,骑兵第一次出现时大家都很紧张,但隨著时间流逝,大家发现他们也就那样看看,对此见怪不怪。
这次理所当然也没当一回事——直到整条山脊线突然震颤起来。
“韃靼人来了!”
当那山脊宛如垮塌的大坝,从中“倾泻”出无数韃靼骑兵时,所有人都脸上剧变。
马蹄掀起的烟尘遮蔽了半边天空,让韃靼人看来宛如从天上杀出的军兵。
韃靼人抓得时机非常好,舰队刚好通过了一半,那艘正卡在滑道中段的舰船装载的正是粮秣輜重,是整支舰队南下的命脉。
在一眾人的惊慌失措中,最为淡定的乃是谢苗,这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眯起眼睛,韃靼人皮帽下狰狞的面容在他瞳孔中纤毫毕现,但他只是横在左眼上的伤疤跳动了一下。
这个老兵经歷过无数战斗,对韃靼人的伎俩瞭然於心,对眼前毫不意外。
“韃靼人距离我们距离还远!所有人,扛上木桩行动起来,生死就在你们接下来的行动里!”
瓦西里的声音最早响起,撕破了慌张的气氛,让眾人找到了主心骨。
谢苗的吼声也紧隨著瓦西里而来,在两人几乎嘶吼的声音中,眾人行动了起来。
谢苗曾经走过好几次七险滩,加上七险滩过去百年来,本就是战斗高发之地,所以这里適合防守的地域,早已记在了谢苗心中,他也与瓦西里一同早就做好了计划。
这些计划也在两人一天又一天的嘮叨里,被亲兵们铭记於心。
有人挖掘起插木桩的小坑,还有人在山丘顶用船上的马车和残破的工事组建最后的防线。
芬利的大力气得到了发挥,他轻而易举的就把木桩插入,然后用锤子砸几下,工事就牢牢扎根於地。
还在第聂伯河上的舰船则分別向南北两方而去,儘可能远离战场,瓦西里可不想它们被火箭烧掉——而且,这也是一个后手。
就这样,在一眾人迅速而协调的努力下,那小丘上树立起了层层叠叠的尖木桩,更多木桩还在被树立起来。
如此自然免不了仓促,但哪怕只是浅浅的被插入地面,也足以形成威慑。
当那些韃靼人赶到时,最外层的木桩已经搭建完毕,一排排尖木桩正盯著草原战士。
看著眼前防线,戴著毛边毡帽的骑马者们不知所措,他们只是马弓手,只是来骑射骚扰,看有无击垮敌人的机会,可面前这……
瓦西里看清楚了那些人的样子,他们的模样其实和王子记忆里原来草原上活动那批没有太大区別,都是戴著毛皮帽子,穿著毛皮衣服,还有那长期骑马造成的罗圈腿,腿上是厚重的靴子,马鞍上有弓箭与弯刀。
“给我们的韃靼朋友一个见面礼。”
隨著瓦西里下令,居高临下的亲卫们拉满硬弓,无数箭矢落在了韃靼马弓手之中。
一时间,这些缺乏防护的韃靼人接二连三的落马,箭矢穿透皮甲的闷响与坠马声此起彼伏。
陷入慌乱韃靼人拉起马弓,向小丘上拋射紧箭矢。
只不过,和亲兵们比起来,这箭矢是那么软弱无力,即便是射中亲兵,最多只是在锁子甲上留下零星火星。
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韃靼人没有坚持多久,就丟下了一片尸体和无主战马离开。
与韃靼人来时掀起的阵阵尘土一样,逃跑时的游牧者也掀起了阵阵沙土,但那没有任何威慑力,只让高丘上的罗斯人感到好笑。
亲兵们不由自主发出欢呼,但是谢苗等人的脸色依然严畯。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没有多久,更多韃靼人出现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