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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佛郎机人这么有钱?

  京师南堂(宣武门天主堂)
  “oh, sancte deus!(哦,神圣的上帝!)”
  “dio mio!(天主啊!)”
  “syriac… ancient syriac… nestorian cross…(敘利亚文…古老的敘利亚文…景教十字架…)”
  “这…这是…聂斯脱里派的十字架!”
  “看这纹饰!这古老的包浆!至少是千年以上的古物!”
  “来自东方的使徒…失落的教会…”
  惊呼声在寂静的厅堂內此起彼伏,带著各种口音的拉丁语、义大利语和生硬的汉语。
  耶穌会中国教区会长龙华民神父,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十字架,凑到灯下仔细观看,呼吸骤然停止了片刻,隨即变得粗重起来,用拉丁语喃喃自语:“deus meus…(我的上帝啊)…这…这是聂斯脱里派的圣物!看这铭文!这风格!至少是数百年前,甚至更早!来自东方教会的遗珍!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序听迷诗所经》…或者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提到过的其他经文…敘利亚文…看这墨色和纸张的老化程度…还有这纹饰!上帝啊!这是公元七八世纪的遗物!是圣·聂斯脱里派(景教)最初传入大唐的证明!是…是失落的东方教会遗產!”
  汤若望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兴奋而嘶哑,几乎是扑到桌前,手指颤抖著,却不敢真正触碰那经卷,只是悬在空中,仿佛在感受其蕴含的神圣歷史。
  在场的其他几位传教士,如邓玉函、罗雅谷、庞迪我等人,发出各种语言的惊嘆和祈祷声,反应与汤若望如出一辙——震惊、狂喜、乃至一种近乎宗教癲狂的虔诚!
  他们太清楚这两件东西的价值了!这不仅仅是古董,这是能极大巩固耶穌会在华传教地位、甚至能震动整个欧洲教会的惊天发现!
  它证明了上帝的荣光早已照耀这片古老的东方土地!
  其神学和歷史意义,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徐光启被这群洋僧前所未有的激动反应弄得有些失措,又想起朱由检之前的交待,正要寻思给什么样价位时候,龙利华突然开口了。
  “徐…徐保禄!你那故友的两件圣物,於我圣教而言,乃是无价之宝!我等…我等愿倾尽所能,购藏此宝!还请你帮衬一二。”
  龙华民声音依旧带著颤抖,但语气无比郑重。
  汤若望和其他几位传教士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必须拿下!不惜一切代价!
  接下来的谈判,几乎是一边倒。
  徐光启原本心中忐忑,不知该如何开口议价,甚至做好了对方压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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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汤若望等人根本无心压价,他们生怕徐光启那位口中的“故友”反悔,让这等圣物落入他人之手(比如那些同样对东方感兴趣的荷兰新教徒或英国国教徒),爭先恐后地提出条件。
  南堂几乎搬空了多年积累的传教经费和来自澳门的商业匯款。
  他们还搬出了带来的各种珍品:精美的自鸣钟、镶嵌宝石的十字架、天鹅绒、五顏六色的宝石,玻璃器…甚至有人捧出了一匣匣在灯光下闪烁著耀眼光芒的金幣和银幣——西班牙双柱、荷兰马剑、威尼斯杜卡特等等。
  当徐光启乘坐马车,带著这笔巨款离开南堂时,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一方面是震撼於这笔天文数字的巨款,另一方面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陛下从何处得来如此珍贵的景教古物?
  西暖阁
  “陛下!陛下!”
  门外传来徐光启苍老却因极度激动而变调的声音,几乎是踉蹌著扑进暖阁!
  正在在御案前来回踱步的朱由检猛地转身。
  却见徐光启满面红光,额头沁汗,双手捧著一份厚厚的清单,如同捧著千斤重担,又似捧著一轮太阳,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天佑大明!天佑陛下!龙华民神父等人,倾尽所有,愿……愿出四万五千两白银,迎奉圣物!”
  轰!!!
  朱由检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多……多少?!”
  “四万五千两!陛下!”徐光启扑通跪倒在地,將清单高举过头顶,激动得老泪纵横,“此乃南堂上下及澳门教区倾尽所有!金五百两!白银两万三千两!另有澳门钱庄的匯票两张,值白银六千两!还有泰西银幣金幣,各色宝石、珍珠、自鸣钟等总计……至少四万五千两!请陛下御览!”
  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条目和那触目惊心的数字,狠狠的砸在朱由检心上。
  四万五千两……
  相当於自己內帑的十分之一!!!
  洋和尚……竟然……竟然如此有钱?!
  现代都市,城郊宅院的书房里,王辰拧开一支进口祛疤凝胶的旋盖,对著穿衣镜,將冰凉的透明啫喱,仔细涂抹在右肩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
  他放下凝胶,目光扫过整洁却空荡的书房。搬来这城郊小院已半月有余,右肩的箭伤总算收了口。
  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採购,他几乎足不出户。
  “明天……出去转转?”王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熟悉周边环境,规划几条安全路线,是必要的生存准备。
  隨后,王辰坐到电脑椅子上,又在聊天群內上线了。
  刚一上线,就看到朱由检在聊天群內嚷嚷,带著极度的亢奋和惊骇。
  【明思宗崇禎皇帝】:发了!发了!先生!徐光启回来了!发了啊!南堂那些洋和尚!疯了!全疯了!见了那两件景教古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当场就捧出成箱的白银!还有……还有一堆黄的金的、刻著鬼画符的洋钱!叫什么金幣银幣!还有盖著戳儿的票据(匯票)!还有各色宝石、珍珠、镶满宝石的金质自鸣钟!甚至还有他们在澳门钱庄的匯票!最后……最后折算下来,折合我大明白银,至少四万五千两!只多不少!他们几乎掏空了南堂和澳门教区的所有现钱!哈哈哈!四万五千两啊!
  西暖阁,年轻的崇禎皇帝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完全失了帝王威仪。
  他面前仿佛堆著小山般的金银珠宝,璀璨的光芒映亮了他因极度兴奋而扭曲的脸庞。
  折算下来,徐光启报的“四万五千两”只多不少!
  王先生说的“一两万”简直是在侮辱那群洋和尚的钞能力!
  巨大的財富衝击让朱由检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仿佛第一次握住权柄时的颤慄感,被放大了十倍百倍!
  【唐昭宗】:@明思宗崇禎皇帝!你……你莫不是发癔症了?!一枚……一枚破铜十字架?!一卷……一卷旧羊皮纸?!四万五千两?!白银?!那些佛郎机人……莫非是失心疯了?!还是……还是他们那边的白银……是地里长出来的不成?!
  紫宸殿內,李曄把玩著杨復恭献上的波斯风格的捶揲鎏金银盘,突然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嘴里不停的哆嗦著“四万……五千两?”
  他那两道景教破铜烂铁旧羊皮,居然能换来这么多优质白银?
  即使按照聊天群的规矩,自己只能分到一万八千两,那也是三万六千緡了!
  抵得上两三个州一年的户税,或是三四百神策军一年的粮餉支出了。
  李曄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击!
  这后世的佛郎机……究竟是个什么神仙地方?!
  侍立在一旁的何淑妃黛眉顰蹙,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登基以来,经常是喜怒无常。
  或怒而拍案,或喜笑顏开,或是独自发呆,嘴里嘟囔著自己听不懂的词汇。
  莫非是犯了癔症?
  【宋钦宗】:四万……五千……此……此乃真事?!佛郎机人……竟……竟如此富庶?!
  福寧殿,正在为城外筑垒进展缓慢而忧心如焚的赵桓,也被这个天文数字砸懵了。
  四万五千两?!他大宋国库岁入数千万贯石匹两束,但那是整个国家的收入!
  一次交易,两件“古董”,就换来四万五千两现银?!相当於十万贯!!!
  “少见多怪”
  王辰则是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在查到了墨西哥萨卡特卡斯银矿和玻利维亚波托西银山的资料后,就在聊天群內科普了。
  【王先生(管理员)】:@所有人,你们以为泰西诸国为何能远渡重洋,横行四海?其背后,是滚滚而来的白银支撑。
  【王先生(管理员)】:尤其是西班牙人(佛郎机的一支),他们在海外发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银山,位於为极西之外的蛮荒大陆的墨西哥。每年產出白银如江河奔流,数以百万两计!
  【王先生(管理员)】:西班牙人用这些几乎无穷无尽的白银,铸造银幣,购买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也支撑其殖民和传教活动。耶穌会背后,就有西班牙王室的支持。他们出手如此阔绰,根源便在於此——他们掌握著几乎无限的白银来源。
  【王先生(管理员)】:仅墨西哥一地,每年產出的白银,就有数百万两。海量的白银,如同洪水般涌入泰西,又通过他们的商船和传教士流向四方。
  “数百万两?!每年?!”
  朱由检如遭雷击,手掌颤抖著,清单落到地上。
  他大明全国一年的田赋、盐课、杂项等所有財政收入折银,扣除地方州县的留存,也就几百万两!
  人家一个海外银矿,一年就能挖出几百万两?!!
  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曄和赵桓也陷入呆滯。
  白银啊!
  华夏本土的白银產量非常有限。
  中晚唐每年,最多时也不到十万两。
  便是到了北宋也才十几万两。
  若是再將唐宋两朝每年的贡赋,连带上地方州县留存的赋税,统统折合成白银…他们简直不敢去想这个对比。
  王辰又是趁热打铁。
  【王先生(管理员)】:仅大明万历年间,通过贸易流入大明的白银,总数可能超过三亿两!绝大部分来自西班牙掌控的美洲银矿。故而对他们而言,用几万两白银换取一件能巩固其教会地位、提升其影响力的千年圣物,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他们不是人傻钱多,只是…他们真的拥有你们无法想像的白银来源。那枚十字架对他们信仰和歷史的『价值』,远超其白银的『价格』。
  王辰一席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让聊天群內一片死寂。
  【明思宗崇禎皇帝】:……
  【唐昭宗】:……
  【宋钦宗】:……
  三个皇帝彻底懵了。
  三亿两?
  这只是输入华夏的一部分白银而已。
  朱由检、李曄、赵桓三人看著王辰的描述,如同聆听天方夜谭!
  巨大的信息衝击彻底顛覆了他们对“財富”的认知!
  这些完全超出他们认知范畴的数字和概念,如同洪水猛兽,衝击著他们固有的世界观。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远比想像中更加广阔,也更加…残酷。
  西暖阁內,朱由检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想著王辰在聊天群內提到的每年数百万两白银產量的墨西哥银矿,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嫉妒涌上心头。
  原来,他视若性命的国库岁入,在別人眼里,或许只是海外矿坑里一年的產量?
  原来,他苦苦挣扎的財政困境,可以用这种方式“轻易”缓解?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像的更加广阔,也更加…
  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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