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诬告

  会议室里静得嚇人,周淑华那通“大义凛然”的指控刚撂下,许家那仨人的“证词”也跟唱戏似的演完了,那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道目光,跟小刀子似的,全扎在周柒柒身上。
  可周柒柒呢?
  脸上一点慌影子都瞧不见,反倒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出。
  她嘴角甚至还掛著一丝“果然来了”的冷笑。
  书记那带著冰碴子的问话刚砸下来,她没急著喊冤,也没被那阵势嚇住。
  只是不慌不忙地拉开了自己隨身布包的拉链。
  从包里摸出个旧信封,打开来,里头抖搂出几张旧巴巴的车票、纸片片。
  “首长,各位委员,”
  周柒柒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在这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分明,
  “她们编这故事,听著是挺唬人。可惜啊,算漏了一样东西——时间!”
  她手指头利落地从信封里捻出几张票根,一张张摊开在桌面上。
  “这张,”
  她拿起一张皱巴巴的长途汽车票,
  “镇上到城里的汽车票,早上九点发车,下午四点半到汽车站。”
  “这张,”
  又拿起一张火车票,
  “汽车站下来,紧赶著坐的这趟五点十分的火车,六点十五分到的省城火车站。”
  最后,她亮出一张盖著红戳的火车站凭证。
  “喏,出站时间,六点十五分左右。”
  她把这几张旧票往前推了推,眼睛直直看向书记。
  “首长,这就是我那天进省城的全部脚程,出了火车站,天都擦黑了,我直接就去了和许树说好见面的招待所。”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对面脸色开始发僵的林瑶、许树和周淑华,话里带了点嘲讽。
  “从火车站走到招待所,磨蹭了一个多钟头,到那儿天都黑透了,没到十分钟,就紧接著发生了『捉姦』时间。”
  周柒柒的目光扫过对面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的林瑶、许树和周淑华,最后回到书记身上。
  “首长,各位领导,你们给评评理!总共就这一个多钟头,我还得问路、赶路,连水都顾不上喝,我哪来的空子,像周主任说的那样,先去四处『打听』沈团长住哪屋,再费心思琢磨怎么『捉姦』?时间它压根儿就对不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纪委书记眉头紧锁。
  他盯著周柒柒,又看看桌上那几张旧票根,没吭声,朝门口站著的警卫员抬了抬下巴頦。
  警卫员立刻上前,小心地把那几张票收拢好,送到书记面前。
  书记拿起票,一张张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头摩挲著票面上的字儿和红戳,看得格外仔细。
  沈淮川紧攥的拳头悄悄鬆开了点,看著周柒柒,眼底是压不住的亮光和自豪——他媳妇儿,真行!
  周柒柒的目光也心有灵犀地看向沈淮川,眨了眨眼,嘴角噙著一丝得意的笑容。
  书记反覆核对著票面上的日期、时间和地点,眉头越皱越紧。
  他抬起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带著沉甸甸的疑惑和审视,挨个刮过林瑶、许树和周淑华的脸。
  “这些,你们怎么解释?”
  压力一下子全压到了告状的那边。
  林瑶、许树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烁,她们谁都没想到,周柒柒居然会保留三个多月前的车票!
  “这……这车票……”
  许枣最先反应过来,试图质疑,
  “首长,这车票是真的吗?时间过去这么久,会不会……”
  许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结结巴巴地附和。
  “对,对!首长,也…也许她提前坐別的车次,买了好多张火车票也不一定呢!”
  不等別人说话,周淑华就摇了摇头道。
  “书记,这可能性太小了!她一个乡下丫头,出门全靠村里开的介绍信,车站售票员不会由著她挑三拣四买好几趟车,再说了,车票钱也不便宜。”
  她虽然认定了周柒柒有问题,但是在这些常识上还是讲理的。
  只有林瑶,迅速从慌乱中强行镇定下来,她迅速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急切地说道。
  “首长!就算她六点多到火车站,那也不能说明啥!从火车站到招待所,坐公交车才一毛五分钱!多快多方便,二十分钟撑死了!谁会放著车不坐,傻乎乎地走一个多钟头?”
  她越说越兴奋,拍了拍手。
  “对!没错!她肯定是提前坐车过去的!真要存了坏心,这一个钟头还不够她使坏的?领导们可千万別被她糊弄了!”
  林瑶这话,透著股子“何不食肉糜”的味儿。
  周柒柒一听,直接给气笑了,毫不客气地懟回去。
  “林瑶同志,您这位千金小姐,怕是不知道地里刨食的苦吧?一毛五分钱,在您眼里屁都不是,但是在农民眼里,那能买半斤盐,够一家人吃好些日子!能省为啥不省?走路咋了?费鞋不费钱!”
  虽然周柒柒不认可原身这种吃苦的行为,但是她还是可以理解的。
  她大学生刚毕业那会,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实习的时候一个月挣两千块,也不捨得十五块钱打车。
  对穷人来说,省下的就是挣下的。
  这话糙理不糙,砸在地上噹噹响。
  她话音一落,坐在书记后头一个一直没吱声的委员点了点头,开口了,声音挺实在。
  “周柒柒同志这话在理,城里青工一个月挣二三十块,捨不得坐车的都大有人在,骑个破自行车或者乾脆走路的多了去了,农民更不易,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为省一毛五走一个钟头,太正常了,照这时间算,周柒柒同志確实腾不出手干別的。”
  这话算是给周柒柒撑了腰,也引起了后头几个委员的共鸣,大家纷纷点头。
  “是啊!”
  “就是的!”
  ......
  可坐在书记左手边的一个副书记却皱起了眉,一脸的不信邪,看周柒柒的眼神还是带著鉤子。
  “林瑶同志说的,也不是没一点道理,这做事,关键得看这人有没有那个心!真要铁了心干坏事,时间紧点、钱少点,那都不是事儿!”
  他直接点名周柒柒,语气带著审问,
  “周柒柒同志,除了这几张车票,你还有啥別的实在东西能证明你那天確实是走过去的?到了招待所又確实啥都没干?比如,路上碰见谁了?谁能给你作证?”
  周柒柒刚进来时就发现了,这位副书记和周淑华眼神对视了好几次。
  估摸著和周淑华是老熟人了。
  这屁股早就歪了,压根不管时间合不合理,心里就认定了她有罪,这是变著法儿找茬呢。
  恐怕这屋里坐著的,不止他一个,好些个都跟周淑华熟络,更信她那套。
  这不,副书记刚说完,他身后的几个委员也跟著点了点头。
  人数可比刚才站周柒柒的要多。
  一股火直衝周柒柒脑门,但她硬是压了下去。
  她腰杆挺得更直,眼睛毫不避让地迎上那副书记怀疑的目光,声音又清又亮。
  “这位首长,您这话问的,我没法儿接。我没干过的事儿,您让我拿啥证明?就好比您让我证明昨儿晚上我没偷摸上天摘月亮!我怎么证明?”
  “我能拿出来的,就是这些实实在在的票,证明我啥时候在哪儿干了啥!它们跟她们嘴里编排的『提前算计』,在时间上就拧著劲儿!”
  她目光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带著一股子坦荡劲儿。
  “反过来,我倒要问问在座的各位首长、各位委员!光凭一张不知谁写的黑状子,再加上几个跟我有仇有怨、说话顛三倒四、自己都圆不拢谎的『证人』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啥实在证据都没有,就能给我周柒柒扣上『处心积虑』、『算计军人』、『破坏军婚』这么大帽子?要是调查能这么隨隨便便,那还要规矩干啥?还要证据干啥?!”
  周柒柒这一番话,像块硬石头砸在沉闷的空气里。
  她不吼不叫,可那股子理直气壮的劲儿,愣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那副书记被她噎得脸一沉,刚要张嘴,主位上的纪委书记抬手拦住了。
  书记目光沉沉地在周柒柒脸上停了几秒,又看了看桌上那几张旧车票,最后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委员,缓缓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小的分量。
  “周柒柒同志的话,有道理。查案子,得讲证据,看事实。光凭一封举报信和许家这三张嘴,关键的时间点还对不上茬儿,又没別的硬东西佐证,確实定不了周柒柒同志的罪。”
  听到书记拍板,周柒柒心里那根绷得快断了的弦,终於“嗡”地一声鬆了下来。
  一股劲儿泄掉,后背差点冒出冷汗。
  还好,这书记看著凶,办事还算公道,不亏是能当上领导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淮川,他也正深深地看著她,铁青的脸色缓了些,眼里是满满的担心和藏不住的骄傲。
  两人眼神一对,啥都不用说了。
  都感觉这事儿完了,却没想到——
  “谁说我们没別的证据的!首长!我们有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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