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藏形匿影,鬼魂假面
“咦?”
王诚看清来人,轻咦一声,怒色瞬时化作笑意:
“原来是桑家妹子!既来了,怎不早点现身?还在上面戏耍愚兄?快下来,地上有好酒。”
此刻的王诚哪还有半分凶態?
论武艺,桑三娘略逊他一筹,可对著这般身段灵动、性子鲜活的妇人,王诚素来爱摆些男子气概,处处让著她。
闻得王诚之言,桑三娘足尖轻点檐角,身如柳絮般翻身掠下,落地悄无声息。
她上前两步,对曲洋、王诚拱手见礼:
“咱们三位黄衣长老既已到齐,其他黑衣长老可曾来了?
若敢摆架子迟到,今日我便替他们松松筋骨!”
曲洋无奈失笑。魔教中人本就爭强好胜、重顏面,桑三娘素来好胜,说这话倒也寻常。
他摇了摇头,缓声道:“三娘这话可错了,今日要来的黄衣长老,可不是咱们三个,而是四位。”
“四位?”
桑三娘、王诚俱是一怔。教中黄衣长老拢共就那么几位,除了他们三个,何时多了一位在山西?
王诚性子急,当即追问:“是教中哪个老鬼?总不能是贾布那老东西吧?”
曲洋想起那人年岁,不由一笑,故意卖个关子:“急什么,稍后便知。”
王诚见他不说,也不再问,横竖都是熟人,没什么稀奇。
桑三娘却仍揪著先前的话头,挑眉道:“你不愿说便罢,可那些黑衣长老来了吗?”
“早来了,在后堂候著。”曲洋话音刚落,后堂便传来脚步声。
几人都是高手,耳力过人,单听脚步声便辨出是四人,步伐或沉或轻,显然武功路数各不相同。
转身望去,果见四条身影从后堂走出。
头两位穿黑衫系黑带,年约四十,一人腰插双铁牌,倒勾眼如毒蛇,满是阴邪;
另一人双腕套著六对碗口大小银铁环,尖头尖顎面白无须,形如阴曹弔客,气色晦涩。
二人身后跟著一男一女,亦是四十许年纪。
男瞎左眼、女瞎右眼,各缺一手一足,皆倚著一根金拐杖,杖身甚粗,黄澄澄的似是纯金铸就,瞧著便知分量沉重。
这二人瞧著像江湖落魄客,却携著这般贵重的拐杖,透著说不出的诡异。
桑三娘瞧见四人,眉头一挑,目光在卢老大的铁牌、閔老二的银环上扫过,最后落在桐柏双奇的金拐杖上,语带审视:
“卢老大、閔老二,还有桐柏双奇周孤桐、吴柏英?倒是都齐了。”
名號道出,四人齐齐拱手,语气却不见多少恭敬:
“曲长老、王长老、桑长老,我等已在此候了半柱香了。”
曲洋三人亦拱手回礼。
虽黄衣长老位高,却也知黑衣长老非可轻侮之辈,礼数半分不缺。
寒暄既毕,卢老大那双倒勾眼扫过厅內,声如夜梟般开口:
“曲长老,今日说好九人议事,我等皆至,那两位怎还不到?
莫不是架子太大,请不动?”
卢老话语阴惻惻的,不满之情溢於言表。
曲洋忙安抚道:“卢兄莫急,许是谢长老二人被俗务缠身,误了时辰,再稍候片刻便是。”
这话刚落,閔老二脸色一沉,刚要出言讥讽,却被吴柏英抢先开口。
她面露疑色:“神教十余年未擢升新长老,这谢长老又是何来头?莫不是从分舵提拔的?”
此言一出,除曲洋外,其余五人皆是一怔。
是啊,教中长老皆是旧识,何时冒出个生僻的“谢长老”?
王诚胖脸一沉,上前半步质问道:“曲老弟,这谢长老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怎从未听闻?”
六道目光齐刷刷锁在曲洋身上,满厅静得落针可闻,只待他解惑。
曲洋见眾人眸底满是猜忌,苦笑不得地一摊手:“神教长老岂容作假?
这位谢长老与他夫人属风雷堂,入教才两月,是童长老亲自举荐。
诸位这段时日不在总坛,不知也是常理,曲某也是近日方知。”
“两月?”
桑三娘诧然,隨即面露不屑,冷嗤道:“童长老怕不是老眼昏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教里塞,平白辱没了神教长老的威名!”
“桑妹子这话在理!”
王诚瓮声瓮气地附和,语气更冲,“既是新晋的,就该懂规矩。
今日议事,不提前来迎候前辈,反倒磨磨蹭蹭迟到,架子倒比咱们这些老人还大!”
见二人满腹怨懟,曲洋刚要开口替谢自然辩解,免得因虚名礼数平白结下樑子。
然王诚已不耐摆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不等了,咱们进去议事!”
言罢,他大步当先,桑三娘紧隨其后。
卢老大、閔老二几人冷笑一声,全然没將这新晋长老放在眼里,也跟著步入大厅。
曲洋站在原地,满心为难。
教中眾人本就桀驁,这分明是要给谢自然下马威,自己纵是开口,也未必有人肯听。
他暗自埋怨谢自然误了时辰,又不敢为两人开罪眼前六人,只得嘆口气,跟了进去。
一行七人刚迈入前厅,却俱是一怔。
只见先前气势汹汹的五位分舵主,此刻皆面白如纸,僵立厅下,浑身战慄,竟似见了吃人的恶鬼般,连大气都不敢喘。
走在最前的王诚见状,顿时勃然大怒,粗声喝骂:
“本长老是噬人的魔王不成?你们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是摆给谁看!”
喝声如雷,震得樑上积灰簌簌落下。
然苏二娘、陈九等人只面露尷尬,不答话,唯朝屏风后虚指。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里头有人。
王诚、桑三娘脸色骤变!
还未及细问,桑三娘已先按捺不住性子,脚下一踩“提马桩”,身形如箭般窜起,颼地一声,双足稳稳落在屏风顶端木框上。
卢老大、閔老二交换个眼神,一左一右沿屏风两侧包抄,铁牌、银环已在手中蓄势。
王诚、曲洋与桐柏双奇忙掣出兵刃,气凝丹田作戒备!
却见屏风上的桑三娘忽怪叫一声,动如脱兔,纵身朝屏风后扑落。
桑三娘刚扑下,卢老大双牌一挥也冲了进去;
閔老二双臂一震,腕上银环哗啦绷紧,如铁臂般舞动,金铁交鸣之声乍起。
倏然,屏风后鏘然剑鸣,寒光破影!
待王诚、曲洋纵身跃入,只见后堂逼仄处,五条身影兔起鶻落,左右翻飞!
剑光闪烁,拳风横扫!
火星隨兵刃碰撞四溅,桌椅瞬间炸裂,已然缠斗成团。
王诚见此怒火攻心,刚要怒吼冲阵,却被曲洋一把拽住。
他周身內力鼓得衣袂翻飞,厉声喝问:“为何拦我?”
曲洋顾不得多言,朝人影翻飞的五人急喝:
“住手!快快住手!都是自家人,是误会!”
可堂內打斗正烈,眾人皆凝神对敌,哪听得进喊声?
倒是王诚听清了,愣过神忙运內力朝里喊:
“三娘住手!”
吼声如雷,震得屋顶瓦片鐺鐺作响。
可桑三娘已打出真火,哪肯停手?
只觉眼前人藏形匿影,本就瞧不上这“新晋长老”,此刻被王诚一吼,更是不肯罢休!
反而招式更厉,狠劲更足,刀风扫得周遭烛火乱颤。
嘴里还骂道:“什么自家人!藏头露尾的鼠辈,今日定要拆了你这筋骨!”
只见与桑三娘缠斗者,身著宽袍飘逸的古风长袍,面覆虞美人彩绘假面,曼珠沙华浮雕缀於其上,眼周垂著赤色诡异血泪。
明明是鲜活的人影,望之阴诡死寂,竟如虞美人鬼魂现世,令人不寒而慄!
另一侧迎战卢老大、閔老二的,是位飘逸华丽的宫装女子,裙摆层层叠叠却不妨碍动作,亦覆白面假面,诡异相映。
看清这一男一女的装扮,王诚顿时怔住了,竟忘了出声喝止。
这诡异的假面与服饰,实在超出了他对神教长老的认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