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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哥哥打弟弟,很合理吧

  吴新蕊的离去,带走了病房里最后一丝属於官场的严肃气息。
  刘清明靠在床头,心里还在回味著她那句带著笑意的“嗯”。
  这声“嗯”,意义非凡。
  吴新蕊很忙,能抽出时间亲自来人民医院看他,绝不仅仅因为他是苏清璇的男朋友。
  也不会因为自己因工受伤。
  她作为省领导前来探望一般地作秀。
  这种程度的“以权谋私”,已经是她突破原则的极限了。
  从她的態度来看,至少在她这里,自己和苏清璇的婚事,再无阻碍。
  刘清明心里一阵火热,开始畅想如何攻克苏家最后,也是最难的那道关卡。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刘清明以为是苏清璇回来了,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进来的人,既不是马胜利那样的林城熟人,也不是於锦绣那样的云岭乡干部。
  居然是河口乡的乡长,祁卫国。
  刘清明有些愕然,叫了一声:“老祁,你怎么来了?”
  祁卫国一脸的晦气,头髮乱糟糟的,眼窝深陷,像是几天没合眼。
  他几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身上还带著一股雨后的泥土味。
  “我们乡里有几个干部受了伤,送到这家医院抢救。”他声音沙哑,带著浓浓的疲惫,“我刚才听护士说,还有一个乡长也受伤住院了,我寻思著整个清南市,除了我,就你们云岭乡受灾最严重,就一路打听著摸过来了。果然是你小子。”
  刘清明心里一暖,问:“我听说,你们乡失踪了九个人?”
  祁卫国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满是无力和挫败。
  “找到了两个,死了一个。”
  刘清明说:“老祁,你也別太自责,我知道你肯定尽力了。”
  “尽力?”祁卫国苦笑一声,摆了摆手,“我们乡就在苍云山边上,离得比你们云岭乡远多了。往年也闹过水灾,就算有伤亡,也从来没这么惨过。可这一次……你刘清明是露了大脸,我老祁是丟大人了。”
  他的话里,透著一股子酸味,但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奈。
  刘清明正色道:“我不在乎什么露不露脸。我只在乎乡亲们有没有事。我不能让他们好日子还没盼到头,就先把命给丟了。我不答应。”
  祁卫国怔怔地看著他,看著这个几乎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年轻人。
  看了半晌,他自嘲地一笑。
  “你觉悟比我高,干得也確实比我好。我老祁,佩服。”
  刘清明说:“別这么说,各有各的干法。你在河口乡这些年,也是踏踏实实做事的。”
  “没用了。”祁卫国颓然地垂下头,“这次,我怕是要挨处分了,撤职都有可能。”
  刘清明安慰道:“不至於吧。人还没找全,继续找啊,说不定还有生还的。”
  “嗨,难了。”祁卫国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失踪的那六个,坐在一辆大发车里,直接遇上了泥石流。车和人,估计都埋到山底下去了,凶多吉少。”
  刘清明沉默了。
  这种情况,生还的可能性確实微乎其微。
  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大发麵包车的核定载客就是六人,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坐满。难道是拉客的黑车?
  但他看祁卫国这副模样,也不好再细问。
  就在这时,祁卫国的手机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也不避讳,就坐在床边接起了电话。
  “喂,我祁卫国。”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祁卫国的脸色先是一喜,但隨即又迅速灰暗下去,比刚才还要难看。
  “唉……好好收敛遗体,等家属过来认领吧。”
  他摁掉电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瘫坐在椅子上。
  刘清明不用问也猜到了,大概是那六个人,有结果了。
  祁卫国喃喃自语,像是在对刘清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回乡的路上,偏偏就遇上了泥石流,一个都没跑掉。六条人命啊,还都是……”
  刘清明听出他话里有话,问:“不是乡里的村民?”
  “不是。”祁卫国摇了摇头,声音里带著哭腔,“是市里下来我们乡开巡迴法庭的。一个主审法官,一个法官助理,两个书记员,加上一个司机,一个法警。整整一个审判组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
  刘清明彻底明白了。
  他终於明白祁卫国为什么会如此丧气。
  村民遇难,他这个乡长责任重大,但终究是天灾。
  可市里的司法干部在他的辖区內因公殉职,这问题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转念一想,如果这次出事的是华农大派到养殖基地的几名技术员,自己恐怕比祁卫国还要崩溃。
  至少,汪明远肯定得和自己拼命,从朋友变成最狠的敌人!
  祁卫国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著:“不行,我得马上去处理。还要……还要想想怎么跟市里交代,你好好休息。”
  他甚至没等到走出病房,就又开始一边往外走,一边拨打电话。
  “喂,老张,是我……对,人找到了,都……都去了。你那边准备一下,法官助理叫什么?宋暖是吧。书记员一个叫姚依依,一个叫陈曦?唉……都是些朵一样的年纪啊,我可怎么跟她们的父母交代……”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充满痛苦和自责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病房里,重新恢復了安静。
  门没有关。
  一道靚丽的身影接踵而至。
  苏清璇回来了。
  她手里端著一个大碗,脸上红扑扑的,挺翘的鼻樑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在楼下的小厨房里忙活完。
  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残留的压抑。
  刘清明看去,碗里依然是鸡蛋青菜面,汤色清亮,几片碧绿的青菜衬著金黄的荷包蛋,热气腾腾。
  是熟悉的味道。
  刘清明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没有去接碗,而是伸手,轻轻捧住了苏清璇端著碗的手。
  “媳妇儿,你对我真好。”
  苏清璇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嗔了他一眼:“別贫,饿了吧,快吃。”
  刘清明“嗯”了一声,这才从她手里接过面碗,又接过一双筷子。
  他用筷子挑起一根麵条,却没有往自己嘴里送。
  苏清璇愣愣地看著他:“怎么了?不好吃?”
  刘清明摇了摇头,柔声说:“张嘴。”
  苏清璇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小口。
  刘清明小心地將那根麵条送到她嘴里。
  苏清璇吸溜一声吃了进去,嚼了两下,有些好笑地说:“你干嘛?怕我给你下毒啊?”
  刘清明还是摇摇头。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出了一句让她瞬间目瞪口呆的话。
  “苏清璇,生日快乐。”
  ……
  与此同时。
  林城一家顶级私人会所的vip包房里。
  汪明远独自坐在巨大的皮质沙发上,手里捏著一杯轩尼诗,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光线將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
  他平静地抿了一口酒,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不多时,包房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一个穿著哨的年轻人搂著一个浓妆艷抹的女子走了进来,他脚步虚浮,满身痞气。
  看到汪明远,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明远哥,什么事这么急,把我从省城叫过来?”
  来人正是苏灿。
  汪明远抬起头,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落在他身边的女伴身上。
  “让她出去。”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著一股沉沉的压力。
  女子顿时有些不依,拽著苏灿的胳膊撒娇。
  苏灿捏了捏她的脸蛋,笑著说:“乖,出去等我,男人谈正事呢。”
  女子不情愿地跺了跺脚,转身扭著腰出门了。
  苏灿隨手把门关上,大喇喇地在汪明远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举起杯子,想和汪明远碰一下。
  “来,明远哥,什么事慢慢说。”
  汪明远没有拒绝,拿起自己的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但他没有喝酒,而是將酒杯放回桌上,淡淡地开口。
  “你找的人?”
  苏灿喝酒的动作一顿,隨即咧嘴一笑:“嗨,为事儿啊?哥,你也不想想,你那点事,能瞒过谁呀?”
  汪明远看著他,淡淡地说:“所以,还有汪家的事?”
  苏灿歪歪嘴,斜瞥了他一眼。
  “明远哥,我知道你重情义,捨不得你那个小女友。可她是什么出身?咱们这种家庭,年轻的时候玩玩也就罢了,你不会真想把她娶回家吧?你们家老爷子知道了,还不得活活气死?”
  汪明远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所以,你们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直接动手,帮我解决『麻烦』?”
  “不然呢?”苏灿理直气壮地说,“你是要往上走的,这种事情,能不沾就別沾。无声无息,消失在洪水里,你就当是天收吧。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再说了,这也是你们家老爷子的原话。”
  汪明远端详著他,缓缓开口:“苏灿,你真当我是你哥吗?”
  苏灿奇怪地看著他:“那当然了!从小到大,我就服你一个!你家老大我都不服。我一直都认为,你才应该是汪家未来的当家人!”
  汪明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我也一直当你是我弟弟。”他加重了语气,“亲弟弟。”
  苏灿大喜过望:“那还说什么呀!来,走一个!”
  他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汪明远却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小酒杯,伸手拿起了桌上那瓶还剩下一大半的轩尼诗。
  苏灿有些不解:“哥,没必要吹瓶子吧,这洋酒后劲大……”
  他的话还没说完。
  汪明远动了。
  他握著瓶颈,手臂抡起一个半圆,反手一瓶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苏灿的脑袋上。
  这昂贵的酒瓶异常结实,不像啤酒瓶那样应声而碎。
  “砰!”
  一声闷响。
  苏灿挨了这一下,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著他的额头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才感觉到剧痛,猛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
  汪明远隨手扔掉那瓶沾著血跡和酒液的昂贵酒瓶,瓶子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只是拍掉了一些灰尘。
  他看著捂著头在地上抽搐的苏灿,平静地说:
  “哥哥打弟弟,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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