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搏杀

  门栓发出轻微的响动。
  刘清明驀地睁开眼,黑暗中,他的身体没有动,但每一寸肌肉都瞬间绷紧了。
  神台一片清明。
  不是风,也不是雨水打在木门上的声音。
  那是一种金属摩擦木头的,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
  有人在外面。
  他身边的林雪还在沉睡,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刘清明不敢去想,自己介入之后,林雪的命运轨跡是不是已经发生了偏移。
  她现在遭遇的山洪,她腹中的孩子,还有门外不请自来的访客,这一切是不是预示著,那个前世的悲剧,已经提前上演?
  他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挪动身体。
  木床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嗯……”林雪被惊动了,在睡梦中囈语了一声,翻了个身。
  刘清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停下所有动作,侧耳倾听。
  门外的声音也停了。
  过了十几秒,那刮擦声又响了起来。
  刘清明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將身体移到床边。
  他俯下身,凑到林雪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醒醒,別出声。”
  林雪的身体僵了一下,隨即醒了过来。
  黑暗中,她感觉到了刘清明身上传来的极度紧张,那种冰冷的气息让她瞬间清醒。
  “怎么了?”她用同样的气音问,里面带著一丝睡意未消的茫然和恐慌。
  “別说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刘清明低声命令。
  林雪虽然不清楚状况,但她本能地选择相信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连呼吸都放轻了。
  刘清明赤著脚,踩在冰凉的泥土地上。
  他躡手躡脚地走到墙边,摸到了白天靠在那里的钢叉。
  冰冷的铁器握在手中,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他走到门后,將耳朵贴在门板上。
  雨声很大,但两个男人的对话,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都在?”一个声音问。
  “附近就这一间屋子,没跑。”另一个声音回答,显得很有把握。
  刘清明心里一沉。
  北方口音。
  不是乡里的民兵,也不是救援队。
  这么大的山洪,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除非……他们一直就在寻找机会。
  这个念头让他后背发凉。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山洪把所有人都困住了,他们的目標会不会是在梅鹿养殖基地?
  在那里,他们会直接下手?
  刘清明脑子里飞速旋转。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屋里没动静,应该睡死了。”
  “赶紧的,弄开门,办完事还得想办法下山呢。”
  “不敢太使劲,怕把人惊醒了。”
  “这门没从外面锁,肯定是从里面拿东西顶住了。试试能不能直接挑开门栓。”
  刘清明用心听著,始终只有两个人的声音。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暗处还有没有第三个人。
  他后退两步,双手紧握钢叉,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一个隨时可以发力的姿势。
  一截细长的刀尖,从门板中间的缝隙里悄无声息地伸了进来。
  刀尖很稳,准確地找到了门栓的位置,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挑动。
  刘清明屏住呼吸,看著那根木製门栓被缓缓抬起。
  “咔嗒。”
  一声轻响,门栓被完全挑开。
  在它落地的瞬间,一只手从门缝里伸进来,稳稳地抓住了它,没有让它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著,房门被缓缓地拉开一道缝。
  一个黑影,侧著身子,慢慢地挤了进来。
  就是现在!
  刘清明没有丝毫犹豫,腰腹发力,双臂猛地向前一送。
  手中的钢叉化作一道乌光,精准地刺了出去。
  这个动作幅度很小,而且迅猛。
  对方刚从有微弱天光的屋外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內,眼睛还没適应黑暗,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
  一声闷响。
  黑影只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棍捅了进去。
  刘清明一击得手,毫不恋战,手腕一抖,立刻將钢叉抽回。
  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溅出来。
  “啊!”
  男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捂著腰部踉蹌后退。
  他身后的同伴完全没搞清楚状况,急忙问了一句:“怎么了?”
  受伤的男子想说话,嘴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剧痛和恐惧让他无法组织语言。
  刘清明不等他开口,踏前一步,手中的钢叉再次刺出。
  这一次,目標是对方的大腿。
  “噗嗤!”
  钢叉再次穿透皮肉,刘清明又是一抽,飞快地拔了出来。
  男子再也站立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疼得浑身抽搐。
  门外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
  屋里有人!而且已经动手了!
  他下意识地想往里冲,但屋內漆黑一团,根本看不清攻击者在哪里。
  他只能看见自己的同伴跪在地上,生死不知。
  “妈的!”他咒骂一声,伸手抓住受伤同伴的胳膊,试图將他拖出这间该死的屋子。
  刘清明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像一头潜伏已久的猎豹,身体猛地从黑暗中躥出。
  手中的钢叉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避开了地上那人的身体,狠狠地扎向第二个人的胸腹。
  “呃!”
  那人吃痛,闷哼一声。
  他的反应也极快,鬆开同伴,双手闪电般地抓住了钢叉的铁桿,不让刘清明抽回去。
  刘清明一拔之下,竟然没有拔动。
  他当机立断,不再回抽,反而將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双臂上,变拔为捅,猛地向前一送!
  那人本来也在用力往后拉扯钢叉。
  两股方向相反的力道瞬间结合在一起。
  “嗤啦——”
  钢叉的尖头,带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直接从那人的后背透了出来!
  “吼!”
  那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剧痛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后挣脱。
  刘清明顺势鬆开了手。
  那人也是个狠角色,胸前插著一柄钢叉,竟然就这么转身,踉踉蹌蹌地向屋外跑去。
  刘清明没有追。
  他弯腰,从墙角的柴火堆里摸出一把砍柴刀,警惕地盯著第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子。
  那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倒在地上,只能发出微弱的哀嚎。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迅速瀰漫了整个狭小的木屋。
  刘清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確认屋外没有第三个人的动静。
  他这才走上前,捡起地上那人掉落的匕首,然后倒提著柴刀,用刀背,狠狠地砍在男子的后颈上。
  男子身体一僵,彻底软倒下去。
  刘清明探了探他的鼻息,確认只是昏迷,便拽著他的脚,將他拖进了屋子深处。
  他先把房门关好,用一根木柴重新顶上,然后找来捆柴草的绳子,將男子的手脚牢牢缚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鬆了口气。
  “刘……刘清明?”
  林雪带著颤抖的声音,从被子里轻轻响起。
  “他们……是什么人?”
  “不要看,也不要问。”刘清明的声音很平静,“睡你的觉,有我。”
  林雪听话地把头重新缩回了被子里,但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刘清明划亮火柴,点燃了桌上那盏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地上的惨状。
  从门口到屋子中央,拖出一条长长的、暗红色的血跡。
  地上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寸头,面相凶悍,但此刻因为失血而脸色惨白。
  刘清明知道,自己那两下,第一下捅穿了肾臟,第二下伤了大动脉。
  他现在也没有任何急救条件,只能撕开男子自己的衣服,胡乱地在他腰间和大腿的伤口上包扎了一下,希望能减缓失血的速度。
  或许是疼痛,或许是失血后的寒冷,地上的男子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灯光下刘清明的脸,瞳孔骤然一缩。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他的声音嘶哑乾涩。
  刘清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谁派你们来的?”
  男子把头扭向一边,不说话。
  刘清明也不著急,自顾自地蹲下来,看著他。
  “汪家?”
  男子没有反应,像一截木头。
  刘清明换了个名字:“苏家?”
  男子的身体依旧没有动,但他的眼皮,却在听到这个姓氏的瞬间,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刘清明的眼睛。
  他心里有了答案,但脸上不动声色。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刘清明继续问。
  男子依旧沉默。
  “你们在山下的镇子里,听到了我们失踪的消息?”刘清明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天一亮,就冒险上了山?为了这点任务,连命都不要了。他们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
  男子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刘清明的话。
  刘清明笑了笑。
  “不说就不说吧。”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反正回头我把你交给警察,就说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你……你胡说!”男子终於忍不住,惊恐地抬起头。
  “我是胡说啊。”刘清明摊了摊手,语气轻鬆,“可是,你觉得你的僱主,会信你,还是信我手里的证据呢?”
  男子死死地盯著他,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你別得意!”他咬著牙说,“你们跑不了的!”
  刘清明心里一凛。
  “你们还有人?”
  他突然明白了,那个被他捅穿的同伙,不是单纯地逃跑。
  “你的同伴是去叫人了?”
  男子闭上嘴,脸上却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刘清明不再多说,快步走到床边。
  “林雪,我们可能要马上离开这里。”
  林雪立刻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镇定。
  “我听到了,我听你的。”
  两人迅速地穿好衣服和雨鞋。
  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收拾任何东西,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
  踩在泥水里的声音,又多又乱,正从四面八方,朝著这间小木屋包围过来。
  刘清明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下意识地將林雪拉到自己身后,手里紧紧握住了那把沾血的柴刀。
  地上的男子听著外面的动静,发出了低沉而阴冷的笑声。
  “哈哈……我说了,你们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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