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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断线人偶与冰河诀別

  魔都的夜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敲打著老旧出租屋的铁皮雨棚,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嘆息。
  弄堂深处,潮湿的黑暗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只有一扇蒙著油腻污渍的窗户,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灯火,像黑暗汪洋中一艘即將沉没的孤舟。
  蓝阡陌(陈默)站在那间逼仄斗室的中央。
  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光线吝嗇地勾勒著他挺拔如松的身影,在斑驳脱落的墙皮上投下一道沉默而孤绝的轮廓。
  空气中瀰漫著灰尘、霉味和一种人去楼空前的冷寂。
  他动作简洁、高效,带著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
  几件洗得发白但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两条耐磨的长裤、几件基础款的內衣……
  所有属於“陈默”这个身份、且尚能使用的物品,被他有条不紊地摺叠、码放,收进一个半旧的黑色尼龙旅行袋里。
  没有留恋,没有迟疑,仿佛在清理一件任务道具。
  旅行袋旁边,放著那个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文件夹,里面是未来计划的雏形
  ——一份关於“蓝河諮询事务所”的註册文件草案,办公地点圈定在魔都最核心的顶级写字楼,面积標註著冷静的数字:50平米。足够。
  窗外雨声淅沥。
  门內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仅一墙之隔。
  楼上那间堆满废弃直播设备、粉红灯光早已熄灭的房间里,千碧莹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落满灰尘的人偶。
  她蜷缩在冰冷的、曾经铺满昂贵地毯的地板上,背靠著冰冷的墙壁。
  身上那件曾经性感撩人的真丝睡裙,此刻皱巴巴地裹著她,肩带滑落一边,露出大片苍白失色的肌肤。
  长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脖颈和脸颊上,曾经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眼线晕开,在眼下拖出两道绝望的黑影。
  空洞。
  无边无际的空洞,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將她死死地按在窒息的水底。
  那个让她疯狂、让她献祭、让她不惜毁掉自己事业和人生的“陈默”,那个被她刻入骨髓、融入血液的名字和幻影……消失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而是某种更可怕、更彻底的剥离。
  就像有人粗暴地拔掉了她赖以生存的电源线,抽走了支撑她全部世界的脊椎骨。
  她记得自己如何对著镜头嘶喊,如何將银行卡里所有的钱转出去,如何疯狂地寻找那个“懂她”的幻影……可这些记忆,此刻如同隔著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知道自己做过那些事,但驱动她去做那些事的、那股焚心蚀骨的灼热“爱意”和“执念”,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废墟,和一个茫然无措、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记的躯壳。
  直播帐號被封了。
  粉丝群解散了。
  曾经眾星捧月的“莹莹女神”,成了圈子里的笑柄和警示录。
  她尝试过重新开始,打开摄像头,可对著那冰冷的镜头,她连一个虚假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冷得发痛。
  那个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人?
  她知道自己该去看看,哪怕只是出於道义。
  可每次念头升起,就被一种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抗拒和……漠然压了下去。
  好像那个人,真的与她无关了。
  但矛盾的是,这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又都在无声地尖叫著那个名字——陈默。
  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给他发信息,却发现自己连他的號码都刪了;
  她闻到楼下飘上来的廉价泡麵味,会恍惚想起他曾经吃泡麵时狼吞虎咽的样子;
  她看著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会下意识地想:“他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然后被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淹没。
  她被困住了。
  困在自己编织又被粗暴撕毁的幻梦里,困在失去“意义”的真空里,像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连倒下都显得如此笨拙可笑。
  时间在空洞的麻木中流逝,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突然——
  楼下,那扇蒙著油腻的窗户,亮了!
  昏黄的灯光穿透黑暗和雨幕,如同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千碧莹麻木的感官!
  她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从冰冷的地板上弹坐起来!
  心臟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隨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她的胸腔!
  血液仿佛从冻结状態瞬间沸腾,衝上头顶!
  是他!
  他回来了!
  这个认知如同原始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来不及整理自己此刻的狼狈不堪,来不及去想他是否还在医院!身体已经先於意识做出了反应!
  千碧莹几乎是手脚並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真丝睡裙的裙摆被勾在废弃的麦克风架上,“嗤啦”一声撕裂了一道口子。
  她毫不在意,赤著脚,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凌乱的头髮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脖颈上,脸上是未乾的泪痕和晕开的妆容,像一张破碎的面具。
  她衝下狭窄黑暗的楼梯,老旧木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冷的雨水从楼梯间的缝隙滴落,打在她裸露的肩头和手臂上,激起一阵寒颤,却无法浇灭她心中那点骤然燃起的、绝望的火焰。
  她停在陈默的出租屋门口,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著气。
  门內透出的昏黄光线,像通往救赎的唯一通道。
  她抬起颤抖的手,甚至顾不上敲门应有的礼节,用尽全身力气,近乎疯狂地拍打著那扇旧木门!
  砰!砰!砰!
  沉闷的声响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门內,衣料摩擦的声音停下了。
  几秒钟的死寂,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门锁“咔噠”一声轻响,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
  昏黄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外千碧莹那张狼狈绝望到极致的脸,也照亮了门內那个挺拔、沉静、眼神如同亘古寒冰的男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千碧莹所有的动作,所有的疯狂,所有的言语,在看清门內那个身影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是他。
  或者说,是他,却又完全不是他!
  眼前的陈默,穿著最简单的白t恤和长裤,身形依旧瘦削,却像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名剑,敛去了所有外露的锋芒,只剩下深不可测的厚重与冰冷。
  他站在那里,周身散发著一种拒人千里的、仿佛刚从千年玄冰中解冻的寒气。
  最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所有的狼狈、不堪和歇斯底里,却没有半分她所熟悉的温度、迷恋,甚至……厌恶。
  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漠然。
  千碧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
  她张著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彻底剥离的恐惧。
  蓝阡陌的目光在她凌乱的头髮、撕裂的睡裙、晕的妆容和赤裸的脚上平静地扫过,如同扫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千碧莹终於找回了一点声音,破碎而嘶哑,带著哭腔,“你要走了?”
  她的目光越过蓝阡陌的肩膀,看到了屋內那个已经收拾了一半的黑色旅行袋。
  “嗯。”
  蓝阡陌的回答只有一个音节,平静无波。
  这一个“嗯”字,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了千碧莹的心窝,然后狠狠搅动!
  她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扑进他怀里,赤著的脚踩在冰冷潮湿的门槛上。
  “那我怎么办?!”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的哭喊,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你走了……我怎么办?!放了你?……我也想放了你!可我做不到!陈默!我做不到啊!我……”
  她剧烈地喘息著,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她的哭喊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悽厉,带著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蓝阡陌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幽深的蓝眸,如同冰封的湖面,倒映著千碧莹绝望挣扎的身影,却没有被激起一丝涟漪。
  直到她哭喊声嘶力竭,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抽泣。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清晰地钉入千碧莹混乱的意识:
  “等你好好想清楚了,”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所有混乱的表象,直视那空洞混乱的核心,
  “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
  他微微停顿,看著千碧莹眼中瞬间凝固的绝望和茫然。
  “到时候,”
  他最后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再说这句话。”
  说完,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等待她的任何回应。
  他后退一步,动作流畅而决绝。
  砰。
  那扇旧木门,在千碧莹呆滯的目光和无声流淌的泪水中,被平静地、不容置疑地关上了。
  隔绝了灯光。
  隔绝了那冰冷的身影。
  也彻底隔绝了她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门內,最后一点衣料摩擦声消失。
  旅行袋的拉链被拉上,发出乾脆的声响。
  昏黄的灯光,也隨之熄灭。
  整个弄堂,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雨声之中。
  千碧莹呆呆地站在紧闭的门前,窗外是瓢泼大雨。
  门板粗糙的纹理硌著她的额头,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只有心口的位置,仿佛被彻底剜空,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灌满冰冷雨水的空洞。
  那句冰冷的话语,在她死寂的意识里反覆迴荡:
  “等你好好想清楚了,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
  要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扇门关上了。
  连同她过去所有疯狂、扭曲、建立在虚幻之上的“爱”,都被彻底关在了门外,关进了永恆的黑暗里。
  雨,下得更大了。
  冰冷的雨水顺著她的头髮、脸颊、脖颈滑落,混著泪水,流进嘴里,咸涩冰凉。
  她像一尊被遗弃在雨夜里的、彻底断了线的残破人偶,连哭泣的力气都已耗尽。
  ......
  冰冷的雨水顺著发梢流进脖颈,刺骨的寒意却无法穿透千碧莹心口那片更深的、被彻底剜空的虚无。
  额头抵著粗糙冰冷的门板,那扇隔绝了他、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的门。
  蓝阡陌……不,陈默……他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那句冰冷的“想清楚要什么”,像烙印一样烫在她死寂的意识里。
  可就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之上,一些滚烫的碎片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灼烧著她的神经。
  那是她刚刚“清醒”过来,却依然无法挣脱的、属於“陈默”的过往。
  真实得如同昨日,甜蜜得让她此刻心碎欲裂。
  第一次……是怎么开始的?
  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个清晨,弄堂口雾气蒙蒙。
  她看到那个沉默挺拔的身影走过,心口毫无预兆地重重一跳,像被什么攥住了。
  鬼使神差地,她买了好吃的早餐,来到他的房间敲门,进去。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深,有些……难以捉摸。
  她却在那瞬间红了脸,心臟擂鼓般狂跳,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使命。
  从此,给他买早餐成了她清晨的仪式,风雨无阻。
  看著他吃下她买的食物,一种奇异的、充盈的满足感就填满了胸腔,仿佛……仿佛在照顾自己的丈夫。
  “老公……”这个称呼不知何时起,自然而然地从她唇边滑落。
  在家里,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狭窄空间里,她会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著他微凉的脊背,贪婪地呼吸他身上混合著淡淡皂角和某种冷冽气息的味道。
  她会踮起脚尖,吻他线条冷硬的下頜,吻他紧抿的薄唇,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迷恋和不顾一切的献祭感。
  他很少主动,但大多数时候,也並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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