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蚂蚁
第201章 蚂蚁
阿斯让在后方截住难民的退路,精灵们从侧前方突入敌阵,把聚成一团的难民分割开来,猎团组成的枪阵隨即前压。
不多时,那些喝下天神之血,从而沾染疯狂的难民,终因失血过多而倒地不起。
当天神之血的效力散去后,他们变得比平常还要虚弱,满身是伤,却连呻吟哀豪的力气都没有了。
战场慢慢安静下来,只剩零零散散的小规模战斗。
一个身著粗布麻衣,做农夫打扮的人物在精灵的围攻中游刃有余,他的技艺纯熟老练,面对数倍於己的敌人,仍有强烈的攻击欲望,每做一次闪避,都要尝试还击。
但很快,那人的动作与反应逐渐变得迟钝,精灵接连不断的攻势,似乎令他感到畏缩。
大概是天神之血效力消退的缘故,那人再难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闪避、
反击动作。
最后他殊死一搏,在后撤的同时,掷出手中短刀,迟滯迎面追来的精灵战士,並趁此机会,直接將装有血酒的小瓶放进嘴里咬碎。
吐出玻璃渣后,他全身发劲,准备上前夺刀再战。无望杀死魔女,那就多杀几个精灵。
阿斯让於此刻赶到。
战场上的噪音不多,板甲运动时发出的声便尤为醒耳。
那人心头一颤,发狠大吼。阿斯让抬起剑身,將他削翻劈倒,隨后在精灵的注视下前往下一处地方,但目光所及处,需他出手解决的敌人,已所剩无多了。
兴致缺缺的游荡一会儿后,阿斯让看到最后一个尚在抵抗的敌人被长枪扎穿心肺。胜局已定。他摘下头盔,吸了一口完全不能算新鲜的空气,好险没吐出来。
空气中飘荡著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有太多人的户体,被火焰烧成了一团焦黑色的秽物。法莉婭她们正用魔力控制著火势,大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湮灭。狼藉的战场彻底归於死寂,无人欢呼庆祝胜利。
阿斯让向看鹰狮团的阵地走去,阵地中央的魔女们心事重重,阿斯让想著该以何种方式宽慰她们一番,正思考时,旁边传来颤颤的响鼻声。
鱼饼跑来索要奖励,她爱吃一种酸溜溜的绿色小野果,要是不给,她铁定记仇犯贱。阿斯让有些无奈,伸手拍拍她的嘴,隨后牵起绳子,走到一眾魔女跟前。
由於换了板甲,隨身的置物袋便交给了法莉婭保管。
而今法莉婭脸色发黑,难看到了极点,阿斯让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开口討要,毕竟鱼饼不过是头牲畜。阿斯让暗暗想著,我要是开了口,法莉婭估计会觉得在我心里,她甚至不比一匹马重要。
旁边鱼饼等的不耐烦了,便低头骚扰法莉婭。
“贱畜!你想做什么?!”法莉婭护著阿斯让的置物袋,怕被这头蠢马夺去嚼了,“阿斯让,看好你的马!”
“也是你的马。”阿斯让拿起置物袋,取出一小包酥脆的青色野果,而后托起鱼饼的下巴,把一包野果统统塞进马嘴里。妈的,酸不死你。好了,
快滚到边上去,这儿没你的事了。
阿斯让唤来年轻马僮,让他安置好鱼饼。
“先生,可以让我的妹妹骑一骑马吗?”
马僮的妹妹被战场上的惨状嚇得不轻,马僮想帮她舒缓下心情。
“我不確定她会不会让你妹妹骑上去,”阿斯让回道,“不过,假如你身上有那种酸涩的小绿果,那你倒可以试著用这种果子討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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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知道了,谢谢您。”
再次回到法莉婭身边时,法莉婭的心情明显不佳。她阴鬱地盯看阿斯让,喃喃道:“怎么,对你来说,那匹马比我还重要吗?我明白了,在你心里,那畜生的地位大於我,又大於梅,对不对?是啊,谁不喜欢一匹敢向巨龙衝锋的马呢?我理解,我能理解———·
你这话里藏看刀啊,明里暗里都在贬损梅。是要我当看梅的面,说她不如你吗?对不起,做不到。阿斯让用眼角的余光悄咪咪看了看梅,她的脸色同样难看,青一片白一片,整个人巴巴的。
最精神的要属菲奥娜,但说实话,菲奥娜也好不到哪去,看上去就像累瘫一般。神仙打架,你何必参与进去呢,你自己也说了,论起平均水平,金月湾的黑袍魔女普遍比你高。就为了表忠心?
“嗯?!”阿斯让的沉默让法莉婭颇为不满。
阿斯让与她对望,让眼神露出疲態,倦怠而缓慢地说道:“法莉婭,我需要休息会儿我受伤了。”
法莉婭闻言一楞,惊慌无措地呆立看,舌头打了结,断断续续地结巴好一阵后,方在梅的提醒下回过神,在魔法的辅助下,脱去阿斯让身上的板甲。
“受伤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居然还在那里逗马!快,赶紧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怎么这么多血!”法莉婭慌忙喊道,”菲奥娜,你,
你那儿还有净血魔药吧,分我一些———”
菲奥娜只觉得心累。
受伤?是,这傢伙是受伤了,但他看上去就和没事人一样嘛!卖可怜的混帐淫熊,玩弄法莉婭的感情!
菲奥娜向来是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阿斯让的,可法莉婭金口一开,她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呢?那晚,法莉婭被紫色床帘遮掩的隱约身影,让菲奥娜无比心碎,又魂牵梦绕。我该不该討好那头可恶的淫熊,让他给我开个后门了,让我一窥—不!我不能!我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这是罪行!
菲奥娜恨不得一拳把阿斯让打飞,再把生出齦心思的自己打飞。她在深深的自责中,递出那瓶以特殊瓶身封存起来的净血魔药。
该说她是一根筋呢,还是单纯善良呢?我看她纯纯就是討好型人格。
委託魔女製作魔药时,即使所需的材料都是委託人所出,魔女依旧有权留下一部分魔药作为报偿。也就是说,这瓶珍贵无价的净血魔药完全归菲奥娜个人所有,平时她也藏看掖看,没事还要確认下瓶身是否完好,一个人傻乎乎地盯著瓶子偷乐,但只要法莉婭一开口,她便会绷住表情,把这药拱手相让。
嗯·.-所以我俩才能当战友哇。
阿斯让见奸计得逼,转而安抚起法莉婭,压低嗓音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让我静静休息会儿便好。”
法莉婭和梅都点了点头,难得安静下来。
有风吹过。这阵凉风吹不开空气中瀰漫的恶臭气息,但它却梢来了远处悲愴的哭泣声。
无需卫兵驱赶,城墙下方的老弱妇孺,纷纷追隨起逃窜的难民溃军,四散离去。
只留一些失独的老人与落难的孤儿,还留在原地,忙地徘徊著。
当卫兵升起城门,从城中涌出时,他们才终於回神,隨便寻了个方向,
奔逃离去了。
梅呆呆地盯著这副景象,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
法莉婭默然望著脚下,她不想看死人,索性在地上找起蚂蚁。
火焰烧起来的时候,地面上的蚂蚁感受到了危机,它们从四面八方匯聚到一起,像是一片片移动的小小黑云,而后迅速形成一个个黑色的团块,彼比紧紧相优开国十氏御高温和浓烟一个个蚁球在地面上滚动、移动,寻找一条生路。它们被火焰逼得无路可退,只能迎著火焰的方向滚动,希望能穿过火海,找到一丝生机。
有的蚁球被火焰灼烧,逐渐散开,露出里面焦黑的身躯。
有的蚁球在火焰的缝隙中穿行,顽强地移动到相对安全的区域,隨即被交战双方倒下的户体压碎。
只有少数幸运的蚁球得以从火海中倖存,可它们却不幸地被法莉婭盯上了。
法莉婭被它们噁心坏了。她想,呵,蚂蚁,多么噁心的生物,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噁心的生物呢?!不仅仅是蚂蚁,世上所有的虫子,都应该被魔法尽数消灭掉才好!
它们弱小又噁心,都不用魔法,一个巴掌就能把它们弄死,但它们的数量却那么多,哪怕用上魔法,都杀不完、杀不灭,若是招惹了它们,它们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蛰你一下,害我娇嫩的皮肤发红髮痒,万一抠出血来,没准还会有微小的概率留下疤痕·
法莉婭悄悄瞄了下依莲尼亚,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让她颇为后怕。
是的,她害怕了。
凡人在魔女应当不堪一击才对,怎敢对魔女牙咧嘴?就像可恶的虫子般,哪怕会因此丟命,也要在临死前咬你一口。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暴民了!
我做得对,就该用火把他们烤死。我把他们都杀了。
——可我现在,又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蚂蚁。
“阿斯让!”
给我把这些蚂蚁全都弄死!该死的,它们在朝我脚底下爬!
果然虫子全都该死!
—蚕倒是可以留一命,毕竟它们吐出的蚕丝可以织就贴身的高档衣物比如经袜付么的阿斯让化平否產十“我喜欢这样”,都不要我脱。哼,说真的,我不能老是满足他,你看他现在反应都慢半拍了。
这次情有可原,暂时放他一马好了!
“我在。”阿斯让说,“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我的庇主。”
“..—.不,没什么。”
搞什么?
法莉婭的反应让阿斯让摸不著头脑。
反而是梅发觉了真相,她蹲下身,指著地面说道:“法莉婭,地上有好多蚂蚁呀!它们抱成了一个球,真是可爱。”
哈?可爱?!你简直疯了心!它们明明噁心透顶!
法莉婭偷偷紧拳头。
想想也是,这些蚂蚁纯粹就是噁心罢了,一脚就能踩死一大片,干嘛害怕它们?法莉婭想起汹涌的人潮。
我可是堂堂大魔女,日后有望披上紫袍的显赫人物,我会怕虫子?开什么玩笑!我的魔法能让它们全家死光,所以,这点小事,何必拜託阿斯让?
徒让人耻笑罢了!
噁心的小东西,能被我法莉婭的魔法弄死,是你们的荣幸吶!
法莉婭在指尖匯聚起风。
风元素是很常见的元素,而且风元素不像土元素一般死闷闷的,在火元素日渐消沉的今天,风元素便成了四元素中最为的活跃的存在,非常適合小魔女们拿来练手。
因此,【风刃】这个魔法,往往就是广大小魔女们掌握的第一个魔法。
其威力可大可小,非常考验魔女对魔力和元素的控制能力。
上可伤龙,下就像法莉婭这般,轻轻一个弹指,只把蚂蚁们抱团形成的黑色蚁球弹飞轰散。
她厌恶地看著这团破碎的蚁球,看心中竟有些许快意。仿佛这样,她就能在这片战后的焦土上找到一丝慰藉与安全感。
“法莉婭,你真坏。”梅看著地上慌乱四散的小蚂蚁,很是心疼。
“別可怜蚂蚁了,等它们爬进你的衣服,狠狠咬你几口,你就知道什么叫疼。”
“我又不是没被蚂蚁咬过,不怎么疼的啊?”梅说。
“忆,你真脏,”法莉婭吡了牙,“你流浪的时候几天洗一次澡?”
“嗯嗯嗯—”
梅无意义地哼了哼声,塘塞道:“法莉婭,你这算不算滥用魔法?它们好不容易从火海里跑出来,你却害它们一“得了吧,地上那些死掉的蚂蚁全是被火烤焦,不是被我一一』
说到此处,法莉婭和梅互相挤了挤眼睛,都沉默了。
我得安慰她们,阿斯让想,可我应该怎么安慰她们?
我在角斗场上的廝杀,与魔女们释放魔法,完全是两码事,不可一概而论。在她俩看来,她们所做的行为,大约与屠杀无异。
得开导她们。
阿斯让向菲奥娜投去求助的视线,她虽然是几名魔女里最菜的,但她却是最年长的,具体多少岁,菲奥娜没有详说,但阿斯让猜她比自己小不了两岁,估计实际年龄和艾芙娜差不了太多。
菲奥娜读懂了阿斯让眼神中蕴含的意思,她伸出右手食指,挠了挠脸,
別开了脸。
別问我,我不知道。
阿斯让同样读懂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