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遍体鳞伤

  大夫用眼神侷促的看沈懨,似乎在问用不用直接回稟消息。
  沈懨暂且没说话,大夫也只能拘谨的站著,周围安静的只有殿宇屋檐上掉落在树叶上的冰水声。
  慕容夜暗中站著,这个大夫他们发现的都太晚了,方才陛下察觉到不对劲,就已经让他出来拦住这个大夫了。
  可是这个大夫太会藏了,再加上殿外太乱,扰乱了他的思路,以至於他晚了半步。
  看样子,得找机会打断他。
  慕容夜是儒雅的人,可是在北国慕容家长大的,没有哪个是骨子里善良的,儒雅归儒雅,要杀人灭口的时候,可不会优柔寡断。
  而在此时,踏雪而至此处的谢云諫也早有准备。
  大夫站在君沉御身边,总觉得身边凉嗖嗖的。
  但是暗中用余光去看,也没人啊。
  总觉得汗毛直立。
  真是奇怪。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好此事时,君沉御忽然开口了,他声音比雪夜的冰还要冷,染著一丝沙哑,“都退下。”
  大夫下意识看了眼沈懨。
  沈懨说,“皇上,这个大夫好不容易接触到夫人,也把了脉,夫人到底和皇上分开许久,难道皇上不想確认夫人腹中孩子的月份吗?”
  君沉御垂在身旁的手紧攥,蔓延著青筋的手背一路往上蔓延,他凤眸里阴沉的厉害,“朕说了,都退下。”
  沈懨不敢忤逆,递给大夫一个眼神后,两人抬手告退。
  谢云諫眸色沉冷。
  皇上的城府,就连谢云諫前世都望尘莫及。
  从来没有人真的琢磨透彻过皇上在想什么,也从未有人能看出,皇上下一步要做什么。
  娘娘怀孕一事,他就没料到皇上背后还有这样的试探。
  帝王心,真如海底针。
  他扫了眼沈懨。
  沈懨是护著那个大夫离开的。
  这个大夫留著,终究是祸害。
  现在皇上不关心,不代表后面不会再让此人去问。
  谢云諫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慕容夜。
  他挑眉,是月皇的人?
  片刻间,殿门从內打开,光影投射出来,映照在雪地上,透出暖暖的色泽。
  君沉御玄色衣袍被照亮了一半,他的凤眸几乎瞬间凝聚,抬头去看,与此同时快步往前。
  金靴踏在雪上,发出踩雪的声响,他很急切的踩在台阶上,却止住了脚步。
  “她还好吗?”
  眠儿腹中怀著孩子,替月玄归挡下棕熊的攻击,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安然无恙的再站在他身边。
  乾涩和酸涩在胸腔里涌动。
  目光盯著面前神色有些凝重的宫女,他凤眸的光亮忽明忽暗。
  最矜贵倨傲的帝王,在朝堂上杀人不眨眼,但此时满眼的无措。
  宫女赶紧低头,“启稟君皇陛下,夫人她……”
  “她怎么了?!”君沉御锋利的下顎线紧绷著,眼神那样的受伤。
  “说话!”
  宫女嚇得瑟缩了下肩膀,“太医说夫人腹部受到重创,身后的伤痕还能医治,可是孩子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
  君沉御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十几个台阶,他只站在第三个台阶上,可是剩下的,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抬脚走上去都做不到。
  踉蹌了一下,他缓慢的退下台阶,凤眸里像是蒙了一层潮湿,带著血丝,染著比雪还要冷的寒气。
  “孩子…没了。”
  谢云諫赶紧过来扶著,“皇上,您要保重龙体。”
  君沉御喉咙乾涩极了,他忽然牵强的扯动嘴角。
  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帝王,在这一刻看著无比憔悴自责。
  “如果朕早一点答应她,让人去救温澈,或者…朕替她去救人,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因为他如今很清楚的知道,若是遇到危险的是他,眠儿不会扑过去救他。
  那样的话,眠儿就可以好好的了……
  ……
  殿內,温云眠已经醒过来了,不过她还没让人告诉秦昭和君沉御。
  禰玉珩守在旁边,也把君沉御怀疑她怀上身孕的消息告诉了她。
  温云眠脸色苍白,清瘦绝美的面容带著憔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消息告诉君沉御了?”
  禰玉珩点头,“按娘娘说的,避开月皇,让人单独告诉君皇,孩子没保住。”
  温云眠弯唇,所以今天暗中给她把脉的,就是君沉御派去的人,“君沉御自以为我怀了他的孩子,那就让他好好尝尝孩子因他而死的滋味,毕竟高高在上的君皇,身体的苦不用吃,就吃一吃心痛的苦好了。”
  如果不是君沉御,秦昭不会为了她只身进去救人。
  君沉御太冷血,他有自己遵守的规则,可也磨灭不了温云眠恨他。
  “可娘娘並未滑胎的消息,若是让皇上知道,可如何是好?”
  温云眠眸色安静,“我自有打算,这件事要一步步来。”
  “既然君沉御误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那我就好好利用他这份误会,从他身上得到些东西。”
  “对了,月皇和温澈的伤势如何了?”
  禰玉珩说,“月皇因夫人昏迷,不让任何人接触,一直在外面守著。温澈这会也已经在包扎伤势了。”
  温云眠蹙眉,他怎么这么犟?
  她转头吩咐月珠,“请月皇进来。”
  “是!”
  秦昭听到温云眠醒过来,苍白冷峻的脸上满是愧疚,他快步走进来。
  温云眠抬起眸子,当看到他浑身都是血走进来,那双看谁都冷肃锋利的眼神充满自责看著她时,温云眠心疼了。
  他当初也是浑身浴血替她去找解药。
  那个时候的秦昭,在她眼里还是个让她前世畏惧的“恶人”。
  如今他再次因为她,伤的遍体鳞伤。
  秦昭高大的身子俯下来,黑金龙袍上的金线威严霸气,他单腿跪在床榻边和她平视,龙袍展在身后。
  即便如此,龙袍上俯视天下的黑金腾龙依旧俯瞰眾生,霸气侧漏。
  他永远不会高高在上的俯视她。
  秦昭薄唇乾涩,他看著温云眠脸色那样苍白,心口丝丝缕缕的疼,抬起手想摸她的脸,可是这双手沾著血。
  他凝视温云眠,半天才说出一句,“眠眠,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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