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条小锦鲤 吃糖

  温柚柚不懂,志向怎么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呢。
  凌泉看向江滦,夕阳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在他苍白的脸颊投下细碎的光影,唇色都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些仿徨:
  “我也很诧异,三殿下竟然还记得当年楚州的事......”
  当时的他刚出师,一心只想著要將毕生所学用於百姓身上。
  熬了几天几夜研製出了瘟疫的药方。
  也確实救下了一城人的性命。
  但——
  “不知殿下可否也记得,仅仅一月过去,那处便又遭了水患,原本在瘟疫中倖存的百姓,又被水患夺去了性命。”
  “...自是记得的。”
  在说起正事的时候,江滦的眸中也会散去散漫变得格外正经。
  凌泉鸦青色的长睫在眼下映出阴影,他缓缓开口:“当时听闻这消息,我心中震痛之余,也只以为是纯粹的天灾,不过是两桩事遇上了罢了。”
  “但这些年我游歷各地,也遭遇了许多天灾,救下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活下来的,却屈指可数。”
  他轻轻地用手捂住柚柚的耳朵,声音像是可以被风都吹散:“两位殿下难道没有怀疑过,或许,这些天灾,是不允许被人力篡改的呢?”
  “......那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让百姓们,再一次遭遇一遍痛苦么?”
  凌泉的声音轻得像是飘散的烟,指尖却微微发抖。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那些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最终又以更惨烈的方式离去。
  “楚州城东有个卖水的老伯...”他陷入了回忆,“那是我救下的第一个人,他小孙女染疫时,把祖传的水方子塞给我当报酬,说日后我每次来楚州,都会给我做我最喜欢的口味。”
  夕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身影越发孤寂。
  “水患过后,我回过楚州一趟,他却没能遵守约定了...”
  他抖得更厉害了,连声线都在颤抖。
  “我这些年偶尔会想,他们会不会怨我为什么要救他们,让他们多受一遭罪。”
  温柚柚忽然伸手扯下他虚笼在自己耳朵上的手,转过身,很认真地扫视他的全身,篤定地说:“没有人怨你,他们都很感激你。”
  凌泉的身上全是温暖的功德光芒,没有一丝来自其余人的怨念。
  柚柚当初见到他第一面就知道他是个好人啦!
  凌泉也不知为何,对柚柚这句话竟然下意识便觉得信服了,想说些什么,但情绪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最后对著温柚柚那双清澈的眼眸,乾巴巴挤出一句:
  “你怎么听见了?”
  温柚柚觉得他笨笨的:“你刚刚抖的时候,手也抖松啦。”
  江滦没忍住,嗤笑出声。
  他如今已经知晓了龙脉一事,很快就將两件事联繫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或许就是因为龙脉衰竭。
  也难怪父皇会如此绝望。
  此事自然是不能与外人言说,但不影响江滦把温柚柚抱起来,举到凌泉面前。
  凌泉看了眼温柚柚可爱的小脸:“怎么,殿下这是要把孩子送给我?”
  他伸手要去把柚柚抱来,被黑著脸的江滦躲开。
  “脸皮怎么这么厚,还把孩子送给你...”江滦提醒道,“你没听见最近宫宴上发生的事?那场雪灾不就被解决了?一切都在好起来,別这么丧气。”
  凌泉:“...我听见的版本是那道士学术不精算错了时间。”
  江滦想了想,对哦,这是他和父皇命人流传出去的故事。
  “反正你只要明白,如今我们已经寻到破局之法了,甚至柚柚还见过对方,对不对?”
  温柚柚被舅舅顛了顛,脸蛋上的肉肉都因此抖了抖。
  她绷著脸,很严肃:“...嗯!”
  系统嘛,天天在脑海里说嗨的。
  柚柚在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呀掏,掏出了一颗蜜饯,看著它,闭上眼,很不舍地塞给凌泉:“別,別难过啦,天灾虽然很嚇人,但是已经被解决了一个啦,有一就有二嘛...百姓们都很需要你噠。”
  “喏,柚柚请你吃,虽然可能没有水好吃,但都带著嘛!”
  唔,她好像还没有吃过水。
  温柚柚咽了咽口水。
  凌泉原本看著小糰子脸上的表情,都想让她自己留著吃了,但是瞥见江滦难看的脸色,心中一爽,接过来剥开纸就吃了。
  齁甜。
  甜到就算他有一日离开了这里,也会时不时想起吧。
  江滦的声音幽幽的:“柚柚,舅舅的呢?他都有,舅舅没有吗?”
  温柚柚:“......”
  “柚柚就剩下这一颗啦。”
  幼崽想了想,伸手抱住舅舅的脖子,在他侧脸吧唧了一口,试图进行贿赂。
  江滦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但还是勉强板住了脸。
  温柚柚眼巴巴地看著他,见江滦今天格外坚定,嘟了嘟嘴,小手扒拉著他的衣袖:“...那...那柚柚把明天的给舅舅好不好呀?”
  江滦满意了,立刻开始展现大度:“不用,舅舅是那种馋小孩子一口吃的的人么?柚柚留著自己吃就是了。”
  凌泉:“......”这也要拉踩吗?
  江若云把幼崽抢了回来,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像是在擦什么脏东西。
  “...以后不要学你舅舅说话。”
  一股子茶味,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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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侯爷让您进去。”
  温瑶点点头,从身边的婢女手上接过食盒,又问道:“父亲怎么搬来这了?先前的院子出了什么事吗?”
  侍卫:“塌了。”
  温瑶:“???”
  “怎么会塌了,这些天也没有大风啊。”
  侍卫:“是啊,就是青天白日突然塌了,正在忙著重建,侯爷没处去,只能待在这了。”
  温瑶觉得这事实在蹊蹺,想著过些时候命人去打探清楚。
  她將食盒轻轻地放在了桌旁。
  温正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你有心了。”
  从宫宴回来后,父亲对她就是这个態度了。
  如今还算是好转了一些。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温柚柚。
  ...若是当日出糗的是她,也不知她是否也需要和她一样对亲人百般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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