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条小锦鲤 鬼画符

  温瑶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还没来得及发起床气,就被告知外头是三皇子殿下和温柚柚。
  在她房內,没有婢女敢称六小姐为郡主,否则小姐是要发火的。
  她方到现场,就被柳姨娘拉到一侧,问她:“那本佛经呢?”
  “什么佛经?”
  “就是温柚柚抄的那本,不是被你要去了吗?”
  温瑶蹙眉,漫不经心道:“烧了啊,姨娘不是说她留下的东西晦气,我就让下人拿出去烧了,也算是驱驱邪。”
  柳姨娘心中一梗。
  虽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耐不住现在三皇子跟发疯了似的,说掘地三尺都非要把它找出来啊!
  “在哪烧的。”
  “就在那间柴房那。”
  说起来温瑶就觉得晦气,据她派去的下人们说,那捲佛经不知为何烧得极慢,到最后也还有一截没有烧掉。
  这太嚇人了。
  温瑶便把它丟在那再也没有管过。
  得到了线索,侍卫们很快就把那捲佛经的残骸双手奉上。
  温柚柚抿了抿唇,脸色有些白,她又感受到了那股锥心一般的刺痛,就好像,曾经畏缩在冰冷的柴房中,握著毛笔一点点誊抄的那个小人是她一样。
  江滦替她接了过来。
  那字一看就是不识字的人写的,比起写字更像是画画,但一笔一划,描得很认真,有几处笔触上还水渍被晕开了些痕跡。
  她当时是怀著怎么样的心情誊抄这一份对她而言的“天书”的呢?
  默默地为生母祈福准备惊喜,却又同时遭遇著冷眼和偏待,她是不是也因此彷徨茫然,因此落泪了呢?
  温柚柚压下心中突起的情绪,但是在看见那捲残破的佛经的时候,眼眶还是红了。
  它曾经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对於亲情和活下去最后的救命稻草。
  却在牢牢攥住的最后一刻,发现这只是一道催命的绳索。
  不在意你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无济於事的。
  “字丑丑的,舅舅別看了...”
  “哪里丑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温柚柚惊喜地抬头:“娘亲!”
  她扑到江若云温暖柔软的怀中。
  江若云如今接柚柚已经非常熟稔了,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看见她红了的眼眶:“柚柚怎么哭了?”
  “...柚柚才没有哭呢!”
  温柚柚不想浪费情绪在那两个人身上。
  也不想被认为是软弱。
  但是被这么一说,就好像眼睛被提醒到了一样,泪水瞬间涌出,顺著她的脸颊流下。
  落在地上,溅起朵朵水。
  她越是不想哭,眼泪就流得越凶。
  到最后,温柚柚都不知道自己的共情能力能强到这个地步。
  江若云替她擦了擦眼泪,伸手去拿兄长手里的那捲残卷。
  一下子没拽动。
  甚至还差点踉蹌一步。
  江若云:“......?”这人又抽什么风?
  江滦轻“嘖”了一声,才在妹妹谴责的目光中鬆了些力道,成功地到了江若云的手中。
  江若云这一辈子看过多少名家的字跡,她自己都数不清,但很少有书法作品,能和柚柚的一样,可以触动她的內心。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从婢女口中得知了情况。
  她擦去那捲佛经上沾染的灰尘和灰烬,虽然对於脆弱的纸张没有被燃尽这件事有些困惑。
  但现在这个並不重要。
  “这些字很可爱,我能看出来柚柚的用心。”
  温柚柚呆愣愣地抬起头。
  长长的睫毛上还沾著几滴泪珠。
  歪著脑袋,傻乎乎的。
  江若云失笑,摸摸她的小脑袋:“娘亲很喜欢柚柚写的字,柚柚愿意把这个送给娘亲吗?”
  温柚柚还没发表意见。
  江滦倒是开始鸣不平了:“先到先得,是我先陪柚柚来的,你这半路上赶来的,就想直接要走我们的战利品不太对吧?”
  怎么著也得送给他才对吧。
  江若云:“那咋了,后来者居上没听过?”
  “再说了,柚柚自己都说了,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柚柚一定更愿意给我,对不对?”
  温柚柚心虚,低头抿唇对手指三连小动作,就是不敢看他们。
  江若云眯了眯眼,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果然,江滦幽幽的声音响起:“柚柚...你昨日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两双带著压迫感的凤眸同时投来了目光。
  温柚柚:“......”这种时候总是希望自己其实是一个哑巴,就可以理所应当地靠著文盲的身份彻底装傻了。
  管家眼看著氛围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硬著头皮跳出来:“其实小姐对奴才也这么说过的。”
  你看,这不是一碗水端得平平的,大家都有,所以別爭啦。
  旺財也忍不住附和地汪汪两声,旺財也有哦旺財也有哦!
  作为全侯府最聪明机智的狗,刚刚旺財还被拽来加入了寻找失物的小队,也成功地在整桩事情中发挥了约等於零的作用。
  但不影响旺財骄傲地昂首挺胸。
  它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狗勾!
  但管家下场反倒让形势愈发混乱起来。
  原本都以为自己是独一份的两个大人难以置信地看著他。
  不是,他/她有也就算了,凭什么你也有?
  江滦:“你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不...不是很多吧!
  也就饕餮穷奇睚眥嘲风狻猊叭...
  哦不对!
  温柚柚支棱起来了,他们不算人!
  因此她理直气壮:“一只手就能数清的人哦!”
  嗨呀,没事噠,反正他们现在在天庭,也听不见她说什么噠。
  江若云亲昵地点了点柚柚的鼻尖:“柚柚爱说就说唄,你怎么应激了,一定是有些人使了些手段,才哄得我们柚柚说了这话,所以心里不平衡了。”
  江滦:“说自己呢?”
  江若云开始翻旧帐:“你第一次见柚柚的时候,还让她滚出去。”
  江滦闻言慌乱地回忆了一下,发现並没有,又恢復了底气:“这么著急挑拨离间,是担心柚柚其实心里更喜欢我吧。”
  几番交锋后,温柚柚忙著缓和大人之间的关係,都忘了继续难过了。
  然后她才一点点意识到。
  娘亲和舅舅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吸引走她的注意力的。
  温柚柚只感觉心里原本隱隱作痛的地方,一点点地被温暖填补。
  她也终於是有家的人了。
  温瑶在一旁差点咬碎了牙。
  不过就是一本鬼画符,他们二人在那,就好像在爭夺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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