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条小锦鲤 演武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一点都不带收敛的,就这么直直地传入了演武场上三人的耳中。
  柳武不知道对方是谁,遥遥看过去,只是个看著身形削瘦的青年,虽说周身气度不凡,但他天生就瞧不起这种小白脸。
  况且都在侯府中,除了老夫人和江夫人。难道还有谁身份能比宣武侯更高吗?
  再看看他身侧,牵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眉眼有些眼熟。
  柳轩低声道:“是温柚柚。”
  柳武霎时就回忆起了昨日来侯府的时候,姑姑和表妹谈起温柚柚的时候,脸上和话语中的怨念。
  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了趋炎附势!
  他本来只是借著练武的由头教训一下柳时璟,如今见了这两人,新仇旧恨叠在一起,柳武的脸上霎时浮现出怒意。
  他撩起袖子,露出健硕的手臂肌肉,隨手將柳时璟丟在一旁,便指著江滦,言语不驯:“晦气?我今日见了你这种小白脸才是晦气呢,有本事就上来跟我打一架!”
  柳时璟用手撑住身子,他眼尖,瞧见了来者身上看似普通的衣裳上隱著的金线。
  这种料子,决计不会是一个所谓的小白脸能穿的。
  但要他提醒柳武?
  柳时璟隨意拭去唇角的血跡,任由那血色沾染他本就殷红的唇,勾起一丝笑意,往后退了几步。
  柳轩倒是心中一跳,觉得自己这弟弟还是太莽撞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客。
  但只是拿温柚柚身边的侍从出气,应该没什么事。
  他掩下心中的不安。
  温柚柚在见到那三个人的时候,小手就死死地攥紧了舅舅的手,语气中带著颤意,小声劝道:“舅舅,我们走叭,不跟他们多计较。”
  温柚柚很少在他面前展露出害怕的情绪,就连当初他在她面前杀了一个刺客,她都算得上镇定。
  江滦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对方一眼。
  是他们之前欺负过她?
  江滦压根没有往几人之间可能有过矛盾这件事上去想。
  首先,柚柚不可能有错。
  其次,柚柚不可能有错。
  总之,一定是他们先乾的。
  江滦没有回应柳武,清雋的脸微垂,向著温柚柚的方向,轻声问询:“认识?”
  “嗯......”温柚柚把小脑袋埋在他的身侧,只感觉到这具身体在颤抖,下意识地分泌出害怕的情绪,致使她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原身的情绪,还是自己被她的记忆影响后的结果,“他们可坏可凶了,舅舅,別理他们。”
  温柚柚四岁的时候,跟著柳姨娘回去过一趟江州的娘家。
  当时温柚柚的奶娘刚过世,身边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会关心她的人走了,小小的孩子在侯府里尝尽了冷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了自己洗衣服自己打补丁。
  在听说姨娘要把自己也带回去的时候,温柚柚的心里是有过期待的,在其他人的口中,长辈们总是慈爱的,或许...即使姨娘不喜欢自己,那里的长辈会喜欢她呢?
  怀著这样的期待,她小心地穿上了自己唯一一件,没有打过补丁的,乾净的衣服,那是奶娘最后留给她的礼物,她忍著路上舟车劳顿晕车的噁心感,撑到了江州。
  然而,亲情还是没有眷顾她,那件她视作珍宝的衣服被表哥们嘲笑是麻袋,还上手来拽,把它弄破了。
  ......这是她,最后一件完整的衣服了,是奶娘留给她的。
  她试著去向长辈们求助,但在温瑶面前慈爱的那些人,在她面前便与恶鬼无异,他们轻信表哥们只是在与她玩闹的谎言,甚至高高在上地以她的苦厄作为乐趣。
  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回忆被被迫打断,温柚柚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可是...可是,这不是原身的经歷吗?
  为什么她刚刚却像是身临其境一般绝望。
  他的手有些凉,但温柚柚却依赖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江滦觉得她刚才默默垂泪的样子刺眼极了,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凉凉的,带著篤定:“他们欺负你了。”
  温柚柚咬了咬唇:“等曾祖母赐给柚柚的侍卫来了,我们再找他们算帐好不好?”舅舅还生著病,等那些人手到了,到时候她一定让他们把这两个坏蛋揍趴下。
  江滦却不依她。
  他的外甥女,他自己给她撑腰,关太后什么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还在叭叭著,转瞬间,原本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就已上了演武场,他一袭青衣猎猎,身姿如松,但和身旁魁梧的柳武一比,便显得身形格外瘦削。
  柳武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真的敢应战,隨即便猖狂笑起来:“就你这身板,我一拳能打十个!”他狞笑著活动手腕,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现在跪下来求饶,我还能饶你一命!”
  江滦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说了句:“聒噪。”
  柳武被这態度激怒,暴喝一声,拳头裹挟著劲风直袭江滦面门!
  “舅舅小心!”温柚柚急得直跺脚。
  然而下一秒——
  “砰!”
  柳武的拳头在距离江滦三寸处突然停滯,被他的手轻巧挡住,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他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突然腾空而起!
  江滦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柳武那壮硕的身躯就像破布娃娃般被甩出去,重重砸在演武场的石柱上。
  嘖,真弱。
  江滦嫌恶似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心,隨手拦开欲上前扶起柳武的柳轩。
  一双凤眸如淬冰雪,让柳轩一点都不意外,如果自己执意要违抗他的意思,下一秒,他就能在柳武身边躺著了。
  柳轩很想硬气地拍掉他的手,但所谓的文人风骨在此时却像笑话一般,他咽了口口水,没再往前走。
  江滦便如同閒庭信步一般,漫步到了柳武身旁,眼中没什么情绪,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这个方才还囂张跋扈的人。
  柳武满脸是血,惊恐地仰望著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青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你......”柳武刚想开口,一只锦靴就重重踩在了他的脸上。
  “柚柚是我们的宝贝,你也配用这种眼神看她?”
  他眉眼倨傲,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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