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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谁说这是正常的?

  夏月淑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替姐姐说点什么……
  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就对上云棠扫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没有討价还价的余地。
  夏月淑所有想说的话,最终都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云棠见夏月柔应下,便挥了挥手。
  “记住你说的话。”她声音恢復了平日的清脆,“青鳶,带她下去。找个地方安置,派人暂且保护好她。”
  保护二字,她咬得格外重。
  青鳶立刻躬身:“是,小主子。”
  她上前一步,“请隨我来吧。”
  夏月柔在青鳶的搀扶下,这才勉强支撑著站起身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夏月淑,眼神复杂至极。
  隨后,她在青鳶的护送下,踉蹌著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云棠也回了棠华院。
  她小小的身子窝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手托著下巴,望著庭院里出神。
  那小模样,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青鳶悄无声息地奉上一盏温热的蜜水,看著自家小主子微蹙的眉头,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主子,您……是觉得此事还有蹊蹺?”
  云棠回过神,端起蜜水小口啜饮,轻轻摇了摇头。
  “夏月柔说的,应当是真的。”
  “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份心机,能在那种情形下编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谎话。那份恐惧,装不出来的。”
  青鳶点了点头。
  云棠放下杯子,小脸上的神色却更凝重了几分,“可是,青鳶,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看向青鳶,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按她所说,那些人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用灭门来威胁一个弱女子,目的就只是为了让月淑侄媳……流產?”
  她顿了顿,小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月淑侄媳肚子里这个孩子若是没了,会怎样?对国公府,对整个云家,会造成什么后果?”
  青鳶闻言,心头也是一凛。
  青鳶仔细思索片刻,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这……若夫人腹中嫡嗣有失,国公爷必定震怒,府中动盪,夫人更是身心俱伤,国公府顏面亦会受损。若是个男胎……更是关乎国公府未来的承继……”
  云棠的小手在锦缎上无意识地划著名圈,“所以啊,这背后,恐怕不是简单的私怨泄愤。他们要的,可能不仅仅是月淑侄媳流產这么简单。这流產,或许只是个引子?”
  她抬起头,“现在,光知道有人要害她不够,得知道是谁,更要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夏月柔,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所以,先按计划,让夏月柔离开一次,让她去见那些人。她若能看清那人的脸,画出来,或许一切就都清楚了。”
  青鳶看著自家小主子那明明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整日步步为营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心疼。
  她不再多言,只是默默上前,动作轻柔地替云棠捏著肩膀。
  *
  两日后,戌时。
  夏月柔被悄悄带出了国公府。
  她按照云棠的吩咐,装作惶惶不安的模样,在城西几条僻静的巷子里徘徊。
  就在街巷行人渐少之时。
  一股熟悉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背后袭来。
  夏月柔浑身一僵。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一只大手便已狠狠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她惊恐地瞪大眼。
  下一瞬,她便被粗暴地拖拽著,拐进了一条死胡同。
  “事情到底办得如何了!国公府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月柔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大人……东西她確实已经收下了……”
  “废物!”男人低吼一声,猛地往前逼近一步,黑暗中,夏月柔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灼热气息喷在脸上,“再给你三日,若是她肚子里的肉还在,老子就让你亲眼看著你全家是怎么死的。”
  就是现在!
  夏月柔的心臟狂跳,她猛地抬头,双手看似无措地向上挥舞,指尖却狠狠地抓向对方蒙面的黑巾。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刺耳。
  借著从巷口透入的一丝光亮,夏月柔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到了!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有些粗獷的男人的脸,下巴上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疤。
  那双眼睛,闪烁著嗜血的光。
  那男人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夏月柔脸上,下意识將脸捂住。
  “找死!”
  夏月柔被打得眼前发黑,隨后重重摔倒在地。
  在倒地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有什么东西从那男人身上滑落,
  那东西啪嗒一声直接掉在了她手边。
  夏月柔下意识看去,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腰牌。
  上面刻著繁复的纹,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弯弯曲曲的字。
  那男人显然也察觉到了,目光瞬间扫向地面,看到那腰牌时,眼中更是杀机暴涨。
  夏月柔嚇得魂飞魄散,立刻蜷缩成一团,抱著头哭喊,“大人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认识字,真的不认识,我一定会儘快完成任务的。”
  或许是夏月柔的哭喊太过悽厉,也或许是那男人觉得她一个不识字又被嚇破胆的妇人根本不足为惧,他眼中的杀意渐渐消散了些。
  他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腰牌,恶狠狠地瞪了眼此刻抖得不成样子的夏月柔。
  “记住你的话,你只有三日,否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隨即身影迅速消失了。
  夏月柔瘫在地上,过了许久,这才找回一丝力气。
  *
  国公府,兰香居。
  夏月柔惊魂未定地將那刀疤脸男人的样貌描述给屏风后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
  画师低垂著头,模样格外认真。
  很快,一张带著刀疤的面孔便跃然纸上。
  接著,夏月柔又颤抖著,凭著记忆,用颤抖的手指蘸著墨,在另一张纸上,歪歪扭扭地临摹下了腰牌上繁复纹的轮廓,以及那几个她不认识的字的大致形状。
  云棠看著画纸上那张凶相毕露的脸,再看向那歪歪扭扭的图案和字形,眉头微蹙,“青鳶,这图案你可见过?”
  青鳶摇了摇头,“没有。”
  云棠挥了挥手,“先仔细收好,寻个机会问一问大侄子。”
  事情办完,夏月柔心头鬆了一口气。
  “姐姐!”夏月淑心疼地扶住夏月柔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触及她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和额角的青紫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们打你了?”
  夏月柔下意识地侧过脸去,“没……没事……”
  夏月淑却眼尖地发现,在她抬手时,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新旧交叠的青紫淤痕。
  那绝不是一次打骂能造成的!
  “这……这些是什么?”夏月淑的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一把抓住夏月柔的手臂,仔细看清楚后,眼泪落得更凶了些,“谁打的?是刘承宗?是不是他?”
  夏月柔身体一僵,嘴唇哆嗦著,泪水无声滑落,只一个劲地摇头。
  “姐姐,你说话啊!”夏月淑心中又急又痛。
  在夏月淑的追问下,夏月柔终於崩溃,捂著脸失声痛哭,“是……是他这些年变了,对我动輒打骂,还……还纳了好几房妾室,是我没用,留不住夫君的心,我人老珠黄了,他厌弃我也是正常的。”
  “谁说这是正常的?”
  一道清脆的童音骤然响起。
  云棠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夏月柔面前。
  她伸出小手,指向夏月柔手臂上的伤痕,声音斩钉截铁:
  “他打你,是他畜生,是他品性低劣,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
  “这从来就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一句人老珠黄就变成是你该承受的。”
  “记住了,是他有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夏月柔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掛著泪痕。
  眼中充满了震惊,像是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
  云棠没再看夏月柔手臂上的伤,小脸恢復了平静。
  “接下来,你就在国公府待著,哪儿也別去。”她转向青鳶,“青鳶,给她安排个清净的院子,衣食起居照看好,派人守著,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她也不得外出。”
  青鳶立刻应声:“是,主子。”
  夏月柔下意识地点头,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声音陡然拔高。
  “那……那我爹娘那边……他们……他们会不会……”
  “放心。”云棠打断她,“你爹娘那边,我会立刻派人过去,將他们接走,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暗中保护起来。那些人想动他们,没那么容易。”
  夏月柔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回去一点。
  紧接著,她犹豫了一瞬,又道:“那我夫君呢?他还在家里,那些人找不到我了,定然会找到他头上,万一……万一他们把怒气都发在他身上……他……他会不会……”
  云棠沉默了片刻。
  终於,云棠开口,声音很轻,“他都这样对你了。”
  她的小手指了指夏月柔手臂上那些伤痕,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对你动輒打骂,还將你视如草芥,弃如敝履,到了现在,你竟然……还在为他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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