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的太太

  他投入的40亿。
  他刚刚还在炫耀他能获得的52.8亿利润。
  他未来继承陆氏的最大资本。
  他的一切野心和图谋就在这一瞬间,被这条新闻彻底碾碎,化为乌有。
  这比任何商业竞爭失败都更令人绝望。
  这是来自不可抗力的毁灭。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吞噬了陆景言。
  他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地、怨毒地盯向贵宾席上那个身影——
  薄行洲。
  薄行洲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无表情。
  傅语听依旧站在他身边,脸上也带著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对薄行洲反应的观察。
  当陆景言那淬毒般的目光射来时,薄行洲甚至没有迴避。
  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平静地迎了上去,里面没有得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瞭然和冰冷的漠然。
  他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
  他为什么对云顶项目表现得毫无兴趣?
  他一定知道!
  他一定早就知道!
  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让陆燁几乎站立不住。
  在巨大的震惊和项目崩塌的绝望之后,他那被权谋浸淫了大半辈子的头脑,终於在这一刻,如同被闪电劈开迷雾,彻底看清了。
  一步!
  仅仅一步棋!
  薄行洲根本不需要在拍卖会上举牌,不需要在商场上和他们硬碰硬。
  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竞爭,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算无遗策的绝杀。
  这是一步无法破解的死棋。
  陆燁猛地抬眼,越过疯狂的人群,死死地盯住那个在风暴中心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影。
  那张酷似照片中男人的年轻脸庞上,此刻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掌控一切的漠然。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陆燁乾裂的唇间溢出,带著无尽的苍凉和一丝扭曲的欣赏。
  “好!真好。”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比他那个只会用情、最终死得不明不白的废物爸,要厉害太多了……”
  这讚嘆,裹挟著最刻骨的恨意和最深的忌惮。
  陆燁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毒蛇般的阴冷和算计。
  不过最终也是我的一条狗。
  陆燁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薄行洲一眼。
  然后,离场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侧门,仿佛带走了会场最后一丝虚假的秩序。
  只剩下绝望的喧囂,和场中央那隔空对峙的两个人。
  一边,是彻底崩溃、目眥欲裂、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般的陆景言。
  另一边,是被强行冠以“陆行”之名的薄行洲。
  他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风暴中心最稳固的礁石。
  片刻,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傅语听身上。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傅语听的耳中,也仿佛为这场闹剧画下了一个休止符:
  “走吧,傅秘书。”
  薄行洲最后淡淡地瞥了一眼台上那个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浑身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的陆景言。
  然后,他收回目光,迈开长腿,从容不迫地转身,向著与陆燁离场方向截然不同的出口走去。
  傅语听没有丝毫犹豫,跟隨著他的脚步,一步不落。
  两人在会场一片末日般的混乱背景中,並肩而行,在別人眼中就像一对佳人。
  徐茜此时来到了他的身边,目光死死盯著那对背影,柔软的声音多了一丝苦涩和怨毒:
  “景言,你……还好吗?”
  该死!
  怎么会这样!
  这次项目成功了她就能顺利嫁入陆家。
  就差这一步。
  陆景言看著两人的背影格外刺眼,完全也没听到徐茜的关心。
  不知道是因为项目的推辞还是其他……
  傅语听。
  薄行洲。
  看来要把语听牢牢抓住了。
  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输!
  ————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离开喧囂会场的路上。车內,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薄行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深邃而冷硬,周身那股在会场中睥睨一切的冰冷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傅语听坐在他旁边,保持著得体的距离,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
  她心中翻涌著无数疑问,但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她知道,有些界限,不能轻易跨越。
  一路无话,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就在傅语听以为会直接回到公司或他的某个据点时,薄行洲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沉寂:
  “傅秘书。”
  傅语听立刻转头看向他,眼神充满疑惑:“啊?”
  薄行洲依旧闭著眼,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却让傅语听微微一怔:
  “今天放你个假。”
  他顿了顿,补充道:
  “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个隨性的决定?
  傅语听有些意外,但还是俏皮的迅速回应道:
  “那就谢谢薄总啦。”
  车子没有驶向任何高档餐厅林立的繁华地段,反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有些陈旧的小巷深处。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墙斑驳,爬著几株绿植,但收拾得异常乾净整洁,透著一种朴素的生机。
  薄行洲刚下车,院落里那扇漆色有些剥落的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对约莫五十多岁、衣著朴素却乾净利落的中年夫妇快步迎了出来。
  他们脸上洋溢著发自內心的、温暖而质朴的笑容,目光热切地落在薄行洲身上。
  他们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激动地对著薄行洲比划起来。
  手指灵活地在空中舞动,脸上表情丰富,充满了无声的喜悦和欢迎。
  傅语听瞬间明白了,他们是聋哑人!
  更让她惊讶的是,薄行洲脸上那层冰封般的冷硬,在看到这对夫妇的瞬间,如同初春的冰雪悄然融化。
  他嘴角扬起一个极其自然的、甚至带著几分暖意的弧度,同样伸出手,嫻熟而流畅地用手语回应著。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带著一种从容的默契,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语言。
  看著他们无声却充满温度的交流,傅语听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薄行洲,褪去了商场的杀伐决断,卸下了家族的沉重枷锁,此刻的他,像一个归家的孩子,带著一种近乎放鬆的平和。
  她鼓起勇气,笨拙地学著薄行洲刚才比划的一个简单手势,朝著那对夫妇比划了一下。
  那对夫妇先是一愣,隨即脸上绽放出更大的笑容,对著傅语听用力地点著头,眼神里充满了善意和鼓励,甚至那位阿姨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薄行洲看著傅语听的模样,心里莫名流过一阵暖流。
  “这是张叔和张婶。”
  傅语听的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回以一个真诚的微笑,接过他的话说道:
  “张叔,张婶。”
  张叔张婶笑的更开心了,张婶更是拉著她的手,走进院子。
  小小的院落,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和算计,只剩下这无声的暖流在流淌。
  走进小小的堂屋,一股浓郁而诱人的家常饭菜香味扑面而来,瞬间勾起了人的食慾。
  灶台上似乎在燉著什么,咕嘟咕嘟地响著,温暖的气息瀰漫了整个空间。
  薄行洲很自然地拉开两张旧式的木椅,示意傅语听坐下。
  他又转身,看了一眼傅语听稍红的耳颊,对著正在灶台边忙碌的夫妇快速比划起来,手势比刚才更复杂一些。
  张叔笑著点头,也用手语回应著,动作带著一种劳动人民特有的爽利。
  张婶则一边比划一边笑呵呵地看向傅语听,眼神里满是慈爱和好奇,手里也在比著大拇指。
  傅语听坐在一旁,总感觉他们好像在说她,看著他们无声而热烈的交流,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国他乡的旅人,完全置身事外,只能保持著礼貌的微笑,心中却充满了好奇和一丝小小的尷尬。
  她完全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她竟然一点都不排斥跟他们相处。
  终於,趁著夫妇俩转身去厨房端菜的间隙,傅语听再也忍不住了,她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带著几分急切和好奇问薄行洲: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
  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薄行洲正拿起桌上的粗瓷茶壶给自己倒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侧过头,看向傅语听。
  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还残留著刚才与夫妇交流时的暖意,但此刻,又悄然浮起了一丝傅语读不懂的某种深意的光芒。
  他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傅语听。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混合著屋內的饭菜香,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他看著傅语听带著求知慾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堪称迷人的弧度,声音低沉,带著一丝玩味的笑意,清晰地传入傅语听的耳中:
  “我刚刚问他们……”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著傅语听瞬间屏住的呼吸和微微睁大的眼睛。
  “我的太太,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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