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微妙的关係……

  陆景言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地捕捉著陆燁的目光,沉声回答:
  “是。从竞价开始到最后落槌,他和他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安静的反常。”
  “嗯。”陆燁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他没有追问,没有分析,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惊讶或困惑。
  他缓缓站起身,有些苍老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沉。
  他没有看陆景言,而是径直转过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书房一侧靠墙摆放的古老檀木立柜。
  他的目光,沉沉地、牢牢地锁定了刚刚他的目光所至,立柜上方摆放著的一个相框。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合影。
  照片里年轻的陆燁意气风发,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同样穿著考究,笑容爽朗,两人肩並肩,姿態亲密无间。
  陆燁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
  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自己年轻的脸上,而是死死钉在旁边那个男人的面容上——
  那眉骨的轮廓,那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那深邃眼神中透出的、即使隔著岁月和相纸也掩藏不住的某种特质。
  竟与如今在商场上令他们如鯁在喉的薄行洲,有著惊人的、令人脊背发寒的相似。
  书房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陆燁背对著陆景言,背影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只有握著茶杯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
  次日,
  嘉禾集团。
  早上的公司內部却瀰漫著另一种沉重——
  一种被巨额资本和不容失败的命令压得喘不过气的紧张。
  “云顶度假村”五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锁在每一个相关员工的神经上。
  从最高层下达的死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在各部门间飞速传递、反覆咀嚼: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尤其是当“40亿”这个天文数字在茶水间、走廊角落被压低嗓音惊呼出来时,恐慌如同无声的潮水,迅速淹没了整个办公区。
  “四十亿?!我的天,嘉禾这次是把一半都押上了吧?”
  “听说陆总亲自盯著,谁敢掉链子?”
  “疯了,真是疯了。怪不得上面跟催命似的……”
  “嘘!徐副总来了!”
  早上十点,项目核心团队的晨会。
  会议室里空气凝滯,人心惶惶。窃窃私语在徐茜推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切断。
  徐茜踩著锋利如刀的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环视全场,目光如同探照灯,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假装忙碌。
  然而,她的视线最终精准地落在会议桌末端那个身影上。
  傅语听。
  傅语听安静地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神情淡然,仿佛周遭的低气压与她无关。
  正是这份超乎寻常的平静,在徐茜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和令人厌恶。
  徐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这次,她绝不会让这个女人再有机会全身而退。
  她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亲手撕碎她那副看似无懈可击的面具。
  会议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下进行。
  徐茜站在主位,声音清晰有力,条分缕析地布置著任务,每一个要求都苛刻到近乎严酷。
  巨大的盈利压力被她巧妙地转化为对下属执行力的极限压榨。
  眾人的神经越绷越紧,会议室里只剩下徐茜冰冷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就在会议接近尾声,眾人以为煎熬即將结束时,徐茜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电,直射傅语听:
  “傅秘书,”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刻意为之的刁难:
  “关於项目地周边生態评估的原始数据、近五年区域旅游消费趋势分析报告、以及所有潜在合作方的详细背调资料,我今天下班前,要看到完整的电子版和纸质报告,放在我桌上。”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下班前?这怎么可能!”
  “生態数据还在环保局那边走流程呢!”
  “五年趋势分析光是搜集数据就得几天……”
  “背调?那么多家,挨个查一遍到半夜也弄不完啊!”
  “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压抑了许久的议论声再也控制不住,像水泡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来。
  这不仅仅是质疑,更是一种对不合理要求的集体恐慌和隱隱的愤怒。
  “安静!”
  徐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刺破了嘈杂。
  她脸上精心维持的冷静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压抑的怒火。
  她无视所有人的反应,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傅语听,一字一顿地重复,带著赤裸裸的逼迫和一丝等著看好戏的恶意:
  “傅秘书,我问你你可以吗?”
  徐茜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迴荡,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残忍的期待。
  所有的目光,惊疑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瞬间全部聚焦在傅语听身上。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拉长。徐茜微微扬起下巴,等待著,等待著那个预料中的惊慌失措或是无力的辩解。
  傅语听在眾目睽睽之下,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平静地迎上徐茜咄咄逼人的视线。
  然而,傅语听只是微微张开了嘴。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一颗冰珠落进滚油,瞬间炸开了更深的波澜:
  “徐副总,”
  她的语调平静无波,甚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我现在是薄总的专职秘书。我的工作安排,由薄总直接下达,或者需要经过他的许可才能调整。”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著徐茜瞬间阴沉下去的脸,拋出了那句如同淬毒匕首般锋利的话:
  “难道,您比薄总还大吗?”
  “轰——”
  整个会议室彻底炸了。
  虽然没人敢大声喧譁,但压抑的吸气声、椅子挪动的摩擦声、文件掉落的轻响瞬间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语听竟然敢这么直接顶撞现在在总裁面前如日中天的徐副总?
  还搬出了那位神秘莫测、地位超然的薄总?
  徐茜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衝上头顶,眼前都黑了一瞬。
  她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
  该死的傅语听。
  真会装腔作势!
  竟然敢拿薄行洲来压她。
  她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女人的假面具撕得粉碎。
  但徐茜毕竟是徐茜。
  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將那股噬人的怒火压下去,脸上甚至挤出一个堪称得体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眼底的寒意却几乎要溢出来。
  “傅秘书,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徐茜的声音带著一种刻意放缓的、近乎黏腻的腔调,试图掌控局面:
  “现在公司正是需要所有人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关键时刻。云顶项目关係到嘉禾的命脉,任务紧急,我相信薄总作为公司高层,也一定会理解並支持这种特殊时期的特殊安排。大局为重,你说是不是?”
  她试图用公司大义这顶帽子扣住傅语听。
  可惜,傅语听根本不吃这一套。
  就在徐茜话音刚落,傅语听已经直接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乾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看徐茜一眼。
  那姿態,仿佛徐茜刚才说的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不会理解。”
  傅语听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篤定。
  她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和文件夹,径直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她拉开沉重的会议室大门。
  门外走廊明亮的光线瞬间涌入,勾勒出她纤细却异常挺直的背影。
  她微微侧头,最后拋下的一句话如同冰冷的石子,精准地砸在徐茜强撑的镇定上:
  “你问问他看看。”
  说完,傅语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留下“砰”的一声轻响和一室死寂。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沉重的压力让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带著惊恐、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最终都小心翼翼地、聚焦在了主位上那个身影。
  徐茜还维持著那个僵硬的笑容,但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她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地颤抖著。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当眾狠狠扇了一巴掌的灼痛感,混合著对薄行洲难以言喻的忌惮,让徐茜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
  她精心策划的刁难,本想给傅语听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用“薄行洲”三个字就彻底瓦解,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如此难堪的境地。
  “散会!”
  徐茜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压抑而尖利变形,她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抓起自己的文件,几乎是逃也似地衝出了会议室。
  问?
  她怎么敢直接去质问薄行洲?!
  那个男人本身就代表著最大的变数和不可控。
  傅语听那个贱人就是料定了她不会去问薄行洲。
  还是她跟薄行洲之间有某种微妙的关係?
  才能让她直接搬出薄行洲来压她?
  难道傅语听就是薄行洲的神秘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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