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没有养情人的习惯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目光直直地望进薄行洲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彆扭关心,语气却儘量放得平淡:
  “没什么。只是……看你这么平静,有点好奇。”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可能踩雷的说法:
  “你喜欢的女人,给你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说完,她紧紧盯著薄行洲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薄行洲明显愣了一下。
  那双总是深潭般平静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疑惑,甚至带著点荒谬。
  他微微偏了下头,眉头蹙起,像是在消化一个极其古怪且不合逻辑的问题。
  “什么绿帽子?”他的声音带著真实的困惑,“什么喜欢的女人?”
  傅语听被他这反应弄得也有些懵。
  装傻?
  不至於吧?
  难道刺激太大,选择性失忆了?
  她抿了抿唇,决定把话挑得更明:
  “我说苏欲啊!”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你別装了”的信誓旦旦:
  “她不是你女人吗?陆景言不是一直叫她大嫂?你是陆景言的大哥,那她不就是……”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薄行洲脸上的表情从疑惑,慢慢变成瞭然,隨即又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混合著啼笑皆非、无语,甚至还有一丝被严重冒犯到的荒谬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薄行洲看著眼前这个一脸篤定、仿佛在陈述一个“眾所周知”事实的女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抬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再开口时,声音里带著一种近乎无奈的低沉:
  “傅语听。”他叫她的全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著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建议你去好好翻翻《民法典》。”
  傅语听:“……?”
  这跟民法典有什么关係?
  薄行洲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著什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们国家,是、不、支、持、重、婚、罪、的。”
  傅语听翻了个白眼,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我们不是假夫妻吗?只是我觉得你这外面找的小三……,看不出来你欣赏水平这么差。”
  现在这么多男的有老婆还是有小三,这也不妨碍他外面一个家里一个啊。
  薄行洲看著她义正填膺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怒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不再言语,而是直接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她身边。
  在傅语听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薄行洲已经执起了她放在桌面上、因为震惊而微微蜷起的左手。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著薄茧的指腹有些微凉,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慄。
  傅语听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我,薄行洲没有养情人的习惯。懂?”薄行洲看著她,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傅语听脸突然羞红,这种感觉,怎么有点爽?
  可是这个苏欲到底是怎么回事?
  ——————
  此时陆家主宅。
  压抑沉重的氛围,几乎要凝成实质。
  曾经风光无限的苏家夫妇,此刻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带著形容枯槁、眼神空洞麻木的苏欲,坐在宽敞奢华却冰冷刺骨的客厅里。
  苏母的哭声断断续续,带著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绝望和歇斯底里:
  “我的女儿啊……我好好的女儿啊!怎么就被人害成这样了!陆老哥,你要给我们做主啊!一定是那个傅语听!一定是她设计陷害的欲儿!她嫉妒欲儿,她恨我们苏家。”
  苏父脸色铁青,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强撑著最后一点体面,但声音也带著颤抖和压抑不住的怨毒:
  “陆兄,我们两家几十年交情,欲儿对你们家老大也是真心实意的。如今苏家遭此大难,欲儿身败名裂,这背后若没有那傅语听的手笔,我苏字倒著写。她是你陆家未来的儿媳妇,是景言的未婚妻。这事,陆家必须给我们苏家一个交代!”
  他把“未来儿媳妇”和“未婚妻”几个字咬得极重,试图用这层关係捆绑住陆家。
  陆燁坐在主位上,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昂贵的红木扶手。
  苏母的哭嚎让他心烦意乱,苏父的质问更像是在逼迫他站队。
  他內心如同明镜:
  苏家完了。
  苏欲的丑闻是核弹级別的打击,苏氏股价崩盘,债主堵门,破產清算只是时间问题。
  所谓的“交情”,在巨大的利益和灾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现在想的,根本不是替苏家討什么“公道”,而是如何在这艘沉船上,捞到最后一桶金。
  比如,苏家那些尚未被完全抵押的核心资產和股权。
  至於傅语听……
  陆燁眼底掠过一丝精光。
  这丫头最近翅膀硬了,上次薄行洲都搅和在一起,还闹出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最后全身而退甚至名声更盛。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轻易拿捏、对景言死心塌地的傅家孤女了。
  苏家上门闹这一出,倒是个机会。
  陆燁嘆了口气,脸上適时地浮现出为难和痛心的表情,打断了苏母的哭诉:
  “苏老弟,弟妹,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欲儿…唉,出了这种事,谁心里都不好受。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著一种“公正长者”的调停意味,“语听那孩子,我是看著长大的,虽然性子是倔了点,但要说她故意设计陷害欲儿到这种地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看向苏父苏母,眼神带著安抚:
  “语听这孩子,还是挺乖的,也识大体。这样,我把她叫过来,大家当面说清楚。如果真有误会,解开就好了。苏家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我们更要团结,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刻意强调了“外人”和“团结”,暗示傅语听才是那个需要被约束的“外人”。
  说著,陆燁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傅语听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陆燁脸上堆起慈和的笑意,声音温和得近乎虚偽:“喂,语听啊,是我,陆叔叔。现在有空吗?来家里一趟吧?苏伯伯苏伯母也在,还有欲儿,大家……嗯,想跟你聊聊,可能有点小误会需要解开…”
  电话那头,傅语听的手正被薄行洲紧握著。
  她看了看薄行洲,似乎忘机被紧握的手。
  听到陆燁那故作温和的声音,她漂亮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瞭然和浓浓的讽刺。
  误会?聊聊?
  苏家带著崩溃的苏欲上门,陆燁夹在中间装和事佬,打的什么算盘,她闭著眼睛都能猜到。
  无非是想利用她这个“准儿媳”的身份,给苏家一个台阶下,或者更直接点,想让她“认下”点什么,好让陆燁能顺理成章地从苏家崩塌的废墟里,捡走他想要的那块肥肉。
  想让她去做这个顺水人情?
  去当陆家利益交换的棋子?
  傅语听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不等陆燁把话说完,便直接开口,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陆家客厅,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也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陆叔叔,抱歉,今天没空。我在薄总办公室,谈正事。”
  说完,乾脆利落地掛断了电话。
  没有解释,没有藉口,只有直白的拒绝。
  薄行洲听著她那熟练的口吻,觉得异常可爱,嘴角轻勾:
  “薄太太现在可是拿我当挡箭牌?”
  傅语听猛的鬆开薄行洲的手,眼神飘忽不定,有些心虚的说道:
  “我这是资源利用……”
  而此时,电话的忙音在死寂的陆家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燁脸上的慈和笑容瞬间僵住,隨即一点点沉了下去,变得无比难看。
  他握著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第一次被她这个百依百顺的“儿媳”拒绝了!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混合著更深的忌惮,猛地窜上陆燁的心头。
  看来,这丫头是真的攀上了薄行洲的高枝,彻底不把他陆家、不把他陆燁放在眼里了。
  翅膀硬得超出他的预料。
  好,很好!
  薄行洲现在看来已经有了异心,傅语听现在也很难掌控。
  那丫头爱景言爱得要死,景言隨便哄几句就又好了。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傅语听这颗棋子,已经越来越难以掌控,甚至开始反噬。
  不能再等了。
  必须儘快把她和景言的婚事敲定。
  用婚姻的枷锁把她牢牢绑在陆家这艘船上。
  只要她还是陆家的儿媳妇,她名下的傅家產业,以及她如今和薄行洲合作可能带来的资源,最终都將姓陆。
  至於苏家……
  陆燁眼底闪过贪婪和算计。
  苏家虽然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苏家手上那块他一直垂涎的地皮和几个核心专利,现在正是压价抄底的最好时机。
  正好可以利用苏家对傅语听的恨意,让他们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字。
  等榨乾了苏家和傅家最后一点价值……
  陆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志在必得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了陆家在他的筹谋下,踩著苏家和傅家的尸骨,登上更高的巔峰。
  就像当年…薄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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