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怎么可能是他?

  陈媛媛也不怕他,漫不经心地道:“要是我出事,不知道赶爷能不能承受得起东北战区和西北军区两位司令的怒火?赶爷大可一试。”
  “你……”“赶爷”气得咬牙切齿。
  他能找上陈媛媛自然多方打听过她的背景。
  这小丫头背景硬的很,也就她那个前未婚夫眼瞎,放著这样的金大腿不要,去捧唐家的臭脚。
  小丫头確实有说这话的底气,东北战区司令那一家子简直把陈媛媛当眼珠子宠。
  要是他对陈媛媛下手,那一家子肯定跟他不死不休。
  到时候,西北军区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中间还有一个沈逸寒。
  他是过来人,沈逸寒望陈媛媛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清楚得很。
  也就这小丫头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媛媛要出事,沈逸寒能发疯。
  他在西市的势力虽然大,可比起一个军区司令还不够看。
  不要说西北军区,就是沈逸寒那小子疯起来,他都招架不住。
  西北军区现在不对他动手,是没有確凿的证据。
  原本军区不会理会他们这种小人物的,但现在唐大奎的事情爆出来,他已经上了西北军区的黑名单。
  唐家也盯著,所以他才会这样著急。
  要是陈媛媛出事,两个司令都把火力对准他,他还不够人家折腾两下。
  辉哥给陈媛媛使了一个眼色,意思你悠著点,別把人得罪狠了。
  他急忙上前安抚“赶爷”,“赶爷別激动,別激动,这漫天要价,就得还钱,买卖不成仁义在是不是?”
  在辉哥的斡旋下,双方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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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媛媛给“赶爷”一封介绍信,加十根野山参主须,换取帐本。
  拿到帐本后,陈媛媛越看越心惊。
  丝毫不敢耽搁,立刻让沈逸寒交给杜司令。
  “赶爷”和他的人,一夜之间忽然消失在西市,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陈媛媛终於走出宿舍。
  国营饭店里。
  陈媛媛点了几个硬菜招待辉哥。
  “你怎么知道赶爷想要去京市投靠青葫帮?”陈媛媛不解地问辉哥。
  以赶爷的身家势力,他想跑路,去哪里都能混出名堂,为什么一定要去京市投靠青葫帮。
  就是因为辉哥告诉了陈媛媛这个秘密,在这次谈判中陈媛媛才一直游刃有余,用最小的代价取得帐本。
  她第一次上门找“赶爷”根本就不是要换帐本,而是丟出一个诱饵,一个让“赶爷”主动送上帐本的诱饵。
  辉哥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道:“秘密。”
  “小丫头,你说大哥和大嫂和好了?”
  陈媛媛丟了一颗生米进嘴里,也跟著道:“秘密。”
  辉哥心中像猫爪一样,“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好了好了,我就告诉你吧,青葫帮在大嫂的带领下都快要被洗白了。能洗白谁不愿意?谁愿意一直做阴沟里的老鼠。”
  “就这么简单。”
  “这还叫简单?”辉哥对著陈媛媛翻了一个白眼。
  辉哥接著问道:“大哥和大嫂真的和好了?”
  这次陈媛媛没有卖关子,把遇到周卫东和林秀婉夫妇的过程说了一遍。
  杜司令办公室。
  “砰!”
  一只搪瓷茶杯猛地砸在硬木桌面上。
  杜司令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骇人。
  “张……贵山?”他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雷霆震怒,而是某种难以置信的乾涩。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猛地捅进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半岛隆冬腊月的风,像裹著冰碴子的钢鞭,抽打在脸上。
  雪,没完没了地下。
  战役的尾声,寒冷成了比m军飞机大炮更致命的敌人。
  杜司令,那时还是个年轻的团长,蜷缩在一条勉强能避风的山石裂缝里。
  连续几天的断粮,加上严寒和高强度的战斗,早已榨乾了身体里最后一丝热量。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每一次试图抬动眼皮,都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
  他知道,这是身体在发出最后的警告,再没有热量补充,他可能再也睁不开眼了。
  就在那片黑暗即將吞噬他全部视野的剎那,一个佝僂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边。
  是司务长张贵山。
  “团长!团长!挺住!”张贵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带著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从自己怀里最贴近心口的地方,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冻得硬邦邦、顏色灰暗的窝头,小得可怜。
  杜团长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太清楚了,张贵山管著全团最后那点少得可怜的口粮,他自己一定也饿到了极限。
  但张贵山的手异常坚决,几乎是硬生生地掰开了团长冻僵的手指,把那块冰冷的、硬邦邦的窝头塞了进去。
  窝头接触到皮肤,冰的杜团长一个激灵。
  “快吃!”张贵山眼睛死死盯著杜团长,“我吃过了!这是你的那份!”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恳求,“你是指挥员!团里不能没你!吃了它!团里的其他人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著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窝头硬得像石头,冰冷刺骨,几乎嚼不动。
  杜团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口水艰难地把它一点点润湿、软化,再艰难地咽下去。
  那粗糙、冰冷的食物滑过食道,奇蹟般地唤醒了身体里一丝微弱的热流,驱散了意识边缘那致命的黑暗。
  他活过来了。
  风雪中,张贵山那张因极度飢饿和寒冷而扭曲变形的脸,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杜司令眼前。
  那个在冰天雪地里,用自己最后一点口粮,把濒死的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司务长……
  “张贵山……”杜司令捏著那份名单的手,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那个在朝鲜,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省下最后一口粮食塞给伤员、塞给我的张贵山?”
  他一把將名单狠狠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茶杯碎片又跳了一下。
  “备车!”他对著门口厉声喝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去禁闭室!现在!”
  禁闭室的门是一扇厚重的、刷著绿漆的铁门,在惨白的灯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属光泽。
  哨兵无声地打开门锁,“咔噠”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开了。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光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一个穿著没有领章帽徽的旧军装的身影,背对著门,坐在那张冰冷的椅子上,腰背却挺得笔直。
  听到门响,那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杜司令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
  张贵山。
  那个曾经在风雪中眼神如炭火的司务长。
  仅仅几年不见,他整个人像被西北的朔风抽乾了水分,瘦得脱了形。
  那双曾经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浑浊得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阴翳。
  “张贵山……”
  杜司令开口,声音乾涩。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终於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那句在心底反覆灼烧的话:
  “当年……那个窝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难以置信的痛楚,“它救了我的命啊!张贵山!它救了我的命!”
  张贵山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终於聚焦在杜司令脸上。
  那里面没有惊慌,没有辩解,没有羞愧,
  他嘴唇动了几下,才发出一点微弱沙哑的气音:
  “司令……”
  他停顿了很久,仿佛在积攒最后一点说话的力气,然后,极其平静的,像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吐出几个字:
  “……我女儿。”
  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指了指西北方向,“躺在那儿。省医院……等钱救命。”
  “白血病。”他补充道,声音平板,毫无起伏。
  杜向荣脸上的怒意、痛苦、所有激烈翻涌的情绪,瞬间凝固了。
  女儿……医院……白血病……救命钱……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打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但是,这不是张贵山犯错的理由。
  杜司令怒斥道:“你女儿生病,不会向军区提出申请吗?”
  “军区难道会坐视不管吗?你身后有军区、有政府、有国家。你为什么要跟唐大奎同流合污?”
  “你这样做,一旦有战事,会给国家造成多大的灾难吗?有多少像你女儿一样的孩子將永远见不到他们的爸爸。”
  “那时候,那些孩子怎么办?你说呀……”
  杜司令愤怒的声音迴响在禁闭室中。
  “对不起。”
  张贵山似乎现在才有了人的思维和情绪,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一行清泪。
  “唐大奎说只有攒够钱送到国外,我女儿才有希望活下去,我只想让我女儿活下去……”
  杜司令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清冷,“严查严办。”
  他走出了紧闭室,身后传来,一声呜咽,“我只想让她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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