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想要的，是人间烟火

  柳清月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竭力维持著脸上的平静，不让任何人看出她內心的惊涛骇浪。
  然而，她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直播间里成千上万双眼睛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谁来救救我！】
  【我愿称之为恋爱可行性分析报告！】
  【最骚的是，他居然已经开始幻想跟柳女神的恋爱生活了！】
  【这算不算一种......顶级普信？】
  【前面的，你懂个屁！这不叫普信，这叫认真！风哥对待感情的態度，是认真的！】
  【我宣布，今晚的mvp，是风哥的脑子！】
  【柳女神：我只是礼貌性地问一下。风哥：不，你不是，你已经影响到我未来的生活规划了！】
  直播间的气氛，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而房间里的林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看著依旧僵在原地的柳清月，和一脸看戏表情的苏晴。
  “还有別的事吗？”
  这一句话，瞬间浇醒了还在思绪中天人交战的柳清月。
  也打断了苏晴看热闹的兴致。
  苏晴心中瞭然。
  今晚的试探，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该问的，问了。
  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
  再说下去，就真的要把人逼到墙角了。
  她和柳清月，几乎是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苏晴率先上前一步，脸上重新掛上了轻鬆的笑容。
  “没事了，没事了。”
  她摆了摆手。
  “就是过来跟你聊聊天。”
  “现在聊完了，也挺晚的了。”
  她转头，轻轻碰了一下柳清月的胳膊。
  “清月，我们走吧，別打扰林风休息了。”
  柳清月像是被操控的木偶，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她心绪大乱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脑子。
  “嗯。”
  “那你......早点休息。”
  她的眼睛，却始终看著地面，不敢与林风对视。
  说完，她便转身，几乎是有些仓皇地，朝门口走去。
  苏晴对著林风俏皮地眨了眨眼，也跟了上去。
  门口的摄像小李，扛著机器，给了林风一个复杂的眼神，也退出了房间。
  木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了林风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静默了几秒。
  然后，重重地，坐倒在了床沿上。
  ......
  门外，走廊里。
  柳清月和苏晴並肩走著，谁也没有说话。
  摄像小李扛著机器，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记录著一切。
  走了几步，苏晴侧过头，看著身旁默不作声的柳清月。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完美的侧脸上，却显得有几分清冷。
  “我说，清月。”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些许揶揄。
  “你还好吗？”
  柳清月脚步一顿，没有看她。
  “我有什么不好的。”
  苏晴轻笑一声。
  “被咱们山里的学霸，当著全国几百万观眾的面，给乾脆利落地拒绝了。”
  “感觉......如何？”
  柳清月猛地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苏晴！”
  她的声音中带著羞恼之色。
  “什么叫拒绝？说得那么难听。”
  “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配合你，开个玩笑，给节目增加点效果罢了！”
  她极力地辩解到道：
  “是吗？”
  苏晴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你刚才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你......”
  柳清月一时语塞。
  她发现，在苏晴这个鬼灵精面前，任何偽装似乎都无所遁形。
  她索性放弃了爭辩，扭过头，闷闷地不说话了。
  苏晴便见好就收。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她换上了一副稍微正经点的语气。
  “不过说真的，清月，拋开他拒绝你这件事不谈。”
  “你对林风刚才一番话，就没什么別的想法？”
  柳清月沉默了片刻。
  “什么想法？”
  苏晴看著前方走廊的尽头说道。
  “我总觉得......”
  “他给出的理由，听起来很成熟，很现实，对吧？”
  柳清月嗯了一声。
  確实，因为职业和生活方式不匹配，所以不合適。
  这是一个非常成年人，非常现实的考量。
  “但你有没有发现......”
  苏晴话锋一转。
  “这个理由的內核，其实......非常非常的单纯。”
  柳清月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苏晴。
  苏晴也正看著她，眼神里闪烁著一种分析的光芒。
  “你仔细想想。”
  苏晴继续说道。
  “他想要的，是什么？”
  “是希望下晚自习的时候，能和女朋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不就是一个最普通的高三男生，对爱情最朴素，最纯粹的幻想吗？”
  苏晴的这番话，像是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柳清月心中混乱的锁。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拋开林风沉重的比喻，拋开他所谓的配不上。
  他內心深处，对一份感情最核心的诉求。
  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就像一个情竇初开的少年，渴望著和邻班的女孩，在放学后，能一起骑著单车穿过黄昏的街道。
  柳清月对此，异常地赞同。
  “没错。”
  她喃喃地开口，声音里带著些许恍然。
  “我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的心性，在感情这方面，其实和普通的高三学生，並没有太大的不同。”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女神，而是一个能陪在他身边的......女朋友。”
  柳清月说到这里，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而我，恰恰是他最不想要的那种。”
  “永远活在聚光灯下，永远忙碌，永远......无法给予他最简单的人间烟火。”
  苏晴看著她，没有说话。
  她知道，柳清月想通了，也释然了。
  被拒绝的屈辱，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柳清月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唉......”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走廊紧闭的房门背后。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爱情抱有如此单纯想法的人......”
  “却又说自己，是走在没有光的钢丝上。”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轻。
  “苏晴。”
  “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苏晴脸上的轻鬆和玩味，也彻底消失了。
  她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是很矛盾。”
  “一面，是少年人对爱情最纯粹的嚮往。”
  “另一面，却是背负著我们根本无法想像的，沉重的现实。”
  这两种特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割裂而又奇异地融合。
  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
  柳清月再次看向那扇门。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一条细细的光线。
  “真不知道......”
  “他这颗心里，到底还藏著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