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5章 我是脏的

  五天后。
  三统合作区。
  地牢。
  两套镇灵器发出阵阵的嗡鸣声，本就狭小的牢房中，声音吵杂的令人头痛欲裂。
  墙上，六条小臂粗细的铁链子，將一个男人捆得像个粽子。
  男人的头垂著，呼吸微弱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他的身上，脸上，布满鞭痕。
  连一寸完整的皮肤都找不到。
  嗒。
  嗒。
  嗒。
  他的身下，已经是一片血泊。
  嘎吱……
  牢房的大门被推开。
  “少统，您……小心一点。”
  守卫心惊胆战的提醒道。
  脚步声传来。
  被捆著的男人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艰难的睁开眼，可以看到一双鋥亮的皮靴，踩在了血汪之中。
  “叶良。”
  苏北轻声开口，不带有一丝感情。
  “你没想到，我会活著吧？”
  叶良眼神黯淡，听了苏北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苏北继续道：“你身边所有的人，都被苏万钧杀了。”
  叶良身子微微一颤。
  “包括你的邻居，还有你最忠诚的部下。”
  “王海生，在【通顶壁】外，为了保你，断了两条胳膊。”
  “周峰，曾经是你的队长，在你成为將军之后，成了你的副官。”
  “李文学……”
  苏北一个个的念著名字。
  叶良越抖越厉害。
  这些名字，都不在苏万钧当初拿著的那份名单上。
  可现在……
  “他们所有人，包括他们的亲人，都被苏万钧处决了。”
  苏北声音越来越轻。
  即使房间中的镇灵器响声很大，可是叶良却听得真真切切。
  他艰难的抬起了头。
  苏北一怔。
  叶良的一只眼睛，空了。
  不是被剜出来的，而是被鞭子硬生生抽爆的。
  “你的变化很大。”
  苏北悠悠道：“曾经，我一直觉得，你很帅，但是现在……”
  不得不说，叶良现在的形象，有些过於恐怖。
  就好像地狱之中的恶鬼。
  “你……想……折磨……我……”
  叶良每说出一个字，都要费全身的力气。
  隨著他开口，鲜血也顺著他的下顎落了下来。
  “我挺恨你的。”
  苏北声音有些颤抖：“如果不是你绑了我，我的母亲就不会死。”
  叶良眼神中没有任何歉意。
  苏北的母亲死了，他知道，而且他亲眼看到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才崩溃了。
  苏万钧是疯子。
  如果叶良不说，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在死前受尽折磨。
  所以，他將苏北被关的位置告诉了苏万钧。
  他招了。
  而招了之后，他並没有乞求苏万钧放过他身边的人。
  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只是……
  求苏万钧给那些人一个痛快。
  留他们一个全尸。
  这是叶良唯一能做的了。
  不是他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而是他的在乎……
  太无力了。
  可是他真的没想到，那些跟他有关的人，也都跟著死了。
  而且是死了全家。
  唯独，他这个罪魁祸首，还活著。
  杀死他容易，但是苏万钧要的，是能够掌控他人的生与死！
  生亦或是死，都由我来说了算！
  “我母亲啊……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你见过的。”
  苏北坐在了叶良的面前：“听说，当年苏万钧从【通顶壁】外凯旋而归，在欢迎队伍中，一眼就相中了她。”
  “英雄与寻常女孩的故事，开始的很庸俗，但是……却没有一直庸俗下去。”
  苏北更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因为苏万钧的实力越来越强，地位越来越高，他渐渐觉得，凡人……配不上他了。”
  说到这里，苏北嗤笑了一声。
  叶良也想到，当初他在骗苏万钧的时候，那个坐在苏万钧身边的女孩。
  那个女孩，说要给苏万钧生儿子。
  可却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把新的生命带到这个世上，却丟了自己的命。
  “在我的母亲心中，苏万钧或许一直都是那个从【通顶壁】外，率领著【暗宿】归来时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即便苏万钧对她的態度越来越差，她也无怨无悔，並且时常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英雄，我应该以我的父亲为骄傲。”
  “她傻啊……真傻。”
  苏北说著说著，流泪了。
  “她就没有发现，苏万钧根本就不是不喜欢她了，而是……厌恶她，嫌弃她，甚至是痛恨她！”
  “苏万钧把她当成了人生中的污点，哈哈哈！堂堂苏大统领，居然会跟一个没有任何背景身份和能力的女人，生下一个孩子！”
  “他的这种痛恨，也从我的母亲身上，慢慢转移到了我这。”
  苏北揉了揉眼睛：“在他心里，我是脏的。”
  叶良一直没说话。
  他很疲惫。
  “记得有一次，苏万钧经过我的房间，我正在睡觉，我不知道我自己犯了什么错，可是他却衝进来暴怒的打了我一夜。”
  “我求他別打了，我告诉他我很疼，我哭得嗓子都哑了，可当我发现他看向我的那个眼神之后，我知道，我无论怎么求，都没有用。”
  “他看著我的时候，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通顶壁】外的异兽。”
  苏北挠了挠头：“后来我听人说，那天是【暗宿】的第四分队在【通顶壁】外被团灭了。”
  “那年，我才八岁，我真的不懂，第四分队被团灭，跟我有什么关係？又不是我导致他们被团灭的……”
  “后来，渐渐长大，我也渐渐懂了！不过也无所谓，睡觉的时候被拎起来，毒打一顿，又死不了，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每天发生，我可以习惯的。”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我十五岁的时候。”
  苏北眼睛渐渐亮了：“那一年，我获得了我自己的灵侍。”
  “苏万钧知道了我的灵侍叫光矢之后，对我的態度……变了。”
  “他觉得，我好像也没那么脏了，看起来也顺眼多了，而且也不会半夜把我揪起来打一顿了。”
  苏北笑了。
  笑容中，充满淒凉。
  “挨打的人，换成了我的母亲了。”
  “我求他，让他打我，毕竟我都习惯了，打几下而已，我顶得住。”
  “十五岁之前，我的世界很小，在我心中，最温暖的地方就是我母亲的怀里，而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母亲亲手给我做的棒棒。”
  “那可能是我的童年里，唯一甜的东西。”
  “可是啊，我又不懂了，每次我去求他，非但不会让他对我母亲產生怜悯和心软，反倒……他越打越狠了！”
  “有一次，可能我的哭喊声彻底激怒他了，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我全都记得。”
  苏北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说，我如果再为那个低廉的女人求情，他……会直接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