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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车骑將军

  “车骑將军……”
  刘辩心中咀嚼著这四个字。
  歷史模糊的脉络在他脑海深处隱现。
  是了,刘辩依稀记得,在那条未曾被自己羽翼扰动的时间长河里,跋扈自雄的袁本初,最终便是自领此衔,號令关东。
  如此看来,逢纪今夜所求,非但不算是狮子大开口,反倒显得还算克制?
  毕竟,以袁绍如今统御十八路诸侯、位尊盟主的身份,困於一隅渤海太守的名头,確如蛟龙蛰於浅滩。
  思量至此,刘辩缓缓頷首。
  动作轻柔,声音亦是如此:“车骑將军,甚好。”
  刘辩抬眼,目光穿透昏黄烛光,迎上逢纪那双等待答覆的眸子,“既然元图先生有此提议,深思熟虑,朕以为允当。”
  “朕明日便亲擬詔书,宣告三军,册封袁卿为车骑將军,以彰其德,壮我军威!”
  逢纪紧绷的肩背几不可察地鬆弛下来,心中那块悬石悄然落地。
  隨后逢纪躬身,声音带著由衷的谢意与感激:“陛下圣明!此詔颁下,三军將士必感奋鼓舞,斗志倍增,臣代盟主叩谢陛下厚恩!”
  他心中释然。
  此行目的,虽未全功,但加官进爵之事,却已经达成。
  而且,天子如此爽快地应允,回去向主公復命,也算有个圆满交代了。
  目的既达,又陪著年轻的帝王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关怀之语,无非是感念皇恩、歌颂天命、展望胜利之类的套话。
  刘辩也配合地表现出“欣慰”与“期待”。
  接著,眼见夜色已深,逢纪便以“不敢再扰陛下休息”为由,恭敬告退。
  逢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厅堂內,只剩下刘辩一人。
  刘辩没有立刻起身,依旧静坐於窗畔。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
  夜风从窗缝隙挤入。
  吹得他衣袂翻飞,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也吹起他心头那缕难以言说的孤寂跟沉重。
  自己……来到这大汉乱世,多久了?
  刘辩心中默问。
  时间似乎很短,却又好像很长。
  从荒野中的挣扎求生,再到如今……身披冕服,执掌天命。
  在这乱世棋局中,与袁绍、董卓这等梟雄周旋博弈……
  不知不觉间,他这只来自后世的“蝴蝶”,终究是鼓动了双翼。
  祭天大典的紫气东来,对袁绍的册封,对刘备的暗中提点……
  这些,都是原本歷史中不曾有过的涟漪。
  自己做的这些……
  刘辩望著窗外黑暗,心中低语,“换做是那个真正的刘辩……他,大概……也会想这么做吧?”
  恰如此情此景。
  刘辩总有那么一两个时候,也会去想,自己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为汉室续命?为苍生谋太平?
  亦或是仅仅为了……活下去?
  他没得到答案。
  或许,那个真正的少年天子,心中也曾有过不甘与挣扎,也曾有过微弱的火光。
  只是……最终都被没有人情味的黑暗吞掉了。
  而他,正试图在同样的黑暗中,点燃一盏……不一样的灯。
  只是,不知这盏灯,能照亮多远?
  “若你能知,你的身后,已是怎样的面目全非,那我所做的这些……背离歷史的抉择,诛心也罢,弄险也好……终究,也替你了却了些许执念吧?”
  声音微弱,在窗外无人听闻。
  寒风呜咽,在窗外久久迴荡。
  --------
  数日后,怀县,联军大营。
  天子詔书如炽热风雷,席捲怀县袁军大营。
  詔书措辞华美,盛讚袁绍忠勇无双,討贼功高,特加封“车骑將军”,总领討董军务,待克復神京,再行封赏!
  詔书宣读完毕,整个袁绍大营,瞬间沸腾。
  旌旗在寒风中猎猎狂舞,一眾將士激动不已。
  长久以来,袁绍身为盟主,其名分与实力间微妙的落差,一直一层无形的隔阂,让依附其下的將领门客们心中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家主公的名分高低,也决定了自己的上限。
  如今,“车骑將军”这正印名號从天而降,真就是一枚沉甸甸的砝码了。
  稳稳地压在袁绍实力的天平上。
  这桿秤,大家都拎得清。
  他越重,跟隨著他的將士们未来的功勋与封赏,便水涨船高,变得可期可盼。
  这封詔书,便是点燃袁绍全军猛志的烽火。
  至於其他诸侯闻讯后的反应?
  管他是嫉是妒,是羡是恨?
  无论如何,木已成舟。
  天子亲封,名正言顺。
  袁绍的车骑將军之位,已是板上钉钉。
  他人心中作何感想,此刻已无关紧要。
  这乱世的天平,似乎又向袁绍倾斜了几分。
  ……
  册封之后,北路军锋紧跟西进。
  天子车驾与袁绍帅旗並轡而行,浩荡驶向北路孟津前线。
  一路之上,一眾诸侯乃至营中將领,心中莫不揣著一个巨大的疑问:
  其实在许多人內心深处的刻板印象里,天子年少怯懦,乃公认之事。
  此番袁绍得封高位,更是视天子为祥瑞珍宝,深恐有丝毫闪失,故而百般劝阻,言道前线凶险,刀兵无眼,陛下圣体至尊,当坐镇安稳后方。
  然则,令所有人讶然的是,印象中素来唯唯诺诺的少年天子,此次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当面对眾將关於“安危”的諫言时,刘辩只是淡淡地回应,言辞依旧温和,却不啻惊雷:
  “董逆祸国,荼毒朕之家国宗庙,残害朕之忠臣良將……此仇此恨,刻骨锥心,朕虽不敏,然目睹將士浴血,耳闻万姓悲声,岂可贪图安逸,龟缩后方,以虚言坐镇自欺?尔等无须再劝。朕意已决,亲临战阵,一则慰將士戮力之苦,二则,朕要亲睹洛阳光復!此乃大汉天子,应行之事!”
  一番话鏗鏘落地,掷地有声。
  其中那份滔天恨意,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在场的將领们无不肃然,继而心潮澎湃。
  是啊!天子对董贼之恨,当是倾尽三江四海之水亦难冲刷的。
  天子想要亲临前线,目睹仇寇败亡,那岂不是亦在情理之中?
  於是,再无人劝阻。
  北路联军主力,在袁绍的率领下,抵达孟津前线。
  天子车驾,亦隨军而至。
  车驾中走下的少年天子,並未流露出丝毫的怯懦与不安。
  走下前线营中之时,刘辩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不久之后可能將肃杀而苍凉的战场。
  天子脸上,没有畏惧。
  只有了解天子的高览、赵云等寥寥数人,看著那迎风佇立的、清瘦却挺拔的年轻帝王侧影,心中雪亮。
  天子所言,三兴大汉的基业,岂可生於深宫妇人,长於金丝雀笼?
  唯有铁血沙场,才是铸就真正帝王伟业的熔炉,荆棘皇冠,从来只在烽火狼烟中加冕。
  天子所求,何止是亲睹?
  天子所要的,是將来帝王谱册上的寥寥四字。
  马上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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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大军刚刚在孟津前线扎下营盘,脚跟未稳,前方斥候已裹挟著一身风尘与血腥气飞马急报——
  中路急变!
  “报——!中路急报!曹操、鲍信將军所部,於滎阳城外,遭遇徐荣主力伏击!猝不及防,激战竟日,寡不敌眾,惨遭大败!现已退守防线,损兵折將,輜重失陷!”
  营中一片譁然!
  將领们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虽说中路进展缓慢是意料之中,眾人其实打心眼也並未指望他们能一鼓作气將敌歼灭。
  但曹操、鲍信非庸碌之辈,所部亦是联军精锐之师,怎会败得如此之快?
  损兵折將,輜重尽失。
  袁绍闻报,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猛地攥紧拳头。
  中路惨败,不仅意味著牵制徐荣的计划彻底破產,更会严重打击联军的整体士气。
  尤其在他刚刚加封车骑將军、天子亲临前线、全军士气高昂的关键时刻。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详细战报在何处?伤亡几何?!徐荣动向如何?”
  袁绍厉声喝问,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
  “回……回盟主!”传令兵声音颤抖,“战报……战报仅言惨败,退守防线!具体……具体伤亡、损失、徐荣动向……战报中……並未详述!”
  “什么?!”袁绍勃然大怒,“混帐!如此紧要军情,竟敢语焉不详?!曹操、鲍信是打了败仗被打糊涂了?”
  厅內眾將也纷纷露出不满和疑惑之色。
  如此大败,战报却如此简略?
  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然而,就在眾人震惊、疑惑交织之际,却无人知晓,天子营长之內,一份由审配亲笔书写,秘密送达的密信,正静静地躺在刘辩的案头。
  刘辩展开密信,快速览阅上面內容。
  隨后刘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信中,审配详细稟报了中路战况的真相:
  曹操採纳了他的“佯攻诱敌”之策,滎阳城下,曹军前锋奋勇接敌,主力稳扎稳打,激战数个回合后,前锋“不支”后撤,主力“慌乱”退却,看似丟盔弃甲,狼狈不堪,实则……主力未损,阵型未乱,所损失的,不过是一些故意丟弃的輜重和少量殿后部队,可惜徐荣用兵谨慎,即便看起来觉得联军不堪一击,也並未全力追击。
  至於呈报给袁绍的那份语焉不详、只言惨败的战报,正是刘辩在密信中授意审配,审配又与曹操商议后的结果。
  此番,算是计中计。
  而目的,只有一个:瞒天过海。
  北路距离洛阳最近,也战端开启的最晚,军队之中,鱼龙混杂,眼线尤多,要想达成示敌以弱的目的。
  就要瞒过袁绍,瞒过联军中可能存在的董卓细作,更要……瞒过洛阳城中的董卓。
  唯有如此,才能將这场惨败演得逼真。
  才能让董卓彻底相信,曹操已元气大伤,中路威胁解除。
  才能让徐荣……乃至整个董卓集团,骄纵轻敌,放鬆警惕。
  难怪世人皆称曹老板为梟雄。
  曹操此人,审时度势之能、临机决断之魄,確属当世翘楚。
  刘辩心中暗赞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曹操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审配亦是执行得滴水不漏。
  这步棋,成了。
  眼下,就看董卓会不会如歷史上那般,大喜过望,目中无人,甚至……主动渡河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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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董卓住处。
  歷史的车轮或许会因那不经意煽动的翅膀而微微偏转,但人性深处的贪婪跟狂妄,却是扎根在骨子里的印记。
  恰如此刻,洛阳相府深处,满室氤氳浓香与灼热酒气,也无法掩饰董卓那颗因狂喜而极度膨胀的野心。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徐荣!大破贼寇!涨我威风!”董卓那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差点要掀翻宫闈的屋顶。
  他手中紧攥著那份来自滎阳前线的捷报,脸上洋溢著难以抑制的狂喜。
  “曹操小儿!鲍信匹夫!竟敢犯我虎牢?!不自量力!如今被徐荣打得丟盔弃甲,屁滚尿流!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董卓挥舞著捷报,眼睛里闪烁著骇人的凶光,“什么狗屁联军!什么天命所归!在咱家西凉铁骑面前,统统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厅堂內,李傕、郭汜等西凉眾將,也个个喜形於色,纷纷附和:
  “相国威武!徐將军神勇!”
  “曹操小儿,自取其辱!”
  “联军气数已尽!指日可破!”
  狂喜的气氛瀰漫开来。
  南路吕布虽有小挫,但阳人聚失利,並未丟关隘,只是损伤兵卒器具,因此,吕布並未上报,因此在董卓看来,便成了南路坚如磐石,孙坚久攻不下。
  如今中路曹操又遭此惨败。
  因此,在董卓看来,贼军两路顿挫,士气低落。
  只剩下北路袁本初那个绣枕头,带著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皇帝在孟津河边瞎蹦躂。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若此时,本相亲率西凉虎賁,东渡黄河,狠狠给那袁绍小儿和小皇帝来个迎头痛击!把北路贼军也打个屁滚尿流!嘿!三路皆败,那所谓的十八路狗屁联军,岂不是要顷刻土崩瓦解,树倒猢猻散?什么关东群雄,不过一群土鸡瓦狗!”
  “诸將听令!”董卓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乱跳。
  他霍然起身,眼中凶光毕露,“曹操新败,贼军胆寒!北路袁绍小儿,刚得了个什么『车骑將军』的虚名,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陈兵孟津,准备渡河,还带著那小儿皇帝来送死!此乃天赐良机!”
  他目光扫过眾將:“传令!集结精锐!咱要亲率大军,渡河而上!一举荡平北路贼军!生擒袁绍!活捉那小儿皇帝!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诺!”眾將齐声应诺,杀气腾腾。
  满堂西凉悍將早已被胜利消息刺激得激动万分。
  博取军功、加官进爵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不眼红?
  唯有李儒,依旧侍立於董卓案下。
  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虽说眼下战事顺利,但李儒却觉得,主动渡河求战,有些冒失。
  然而……他太了解自家的相国大人了。
  董卓此刻狂喜之下,战意正浓,任何人敢在这种时候让他难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李儒的聪明,从来不在毫无胜算的“直言逆耳”上。
  当董卓那含著酒气、饱含压迫感的目光扫向李儒,粗声问道:“文优!你以为本相此策如何?”时。
  李儒面上已堆叠起恰到好处的崇敬与钦佩。
  他从容起身,对著董卓恭恭敬敬一揖到底,朗声道:“相国神威天纵,洞察战局,无人可及!值此贼寇接连受挫、军心动摇之际,挥师而上,雷霆一击,实乃克敌制胜之良机也!必可使袁绍授首,天子束手,群雄震怖!”
  一番话说得董卓心怒放,咧开大嘴哈哈狂笑,拍著李儒的肩膀:“知我者,文优也!那就……”
  “不过,相国……”李儒话锋微微一转,声音更显谦恭谨慎,“相国麾下西凉铁骑,乃天下无双之雄兵,更是相国基业之本,千金之躯,万不可轻易折损於湍流险滩之上。贼军虽新遭败绩,然困兽犹斗,又借孟津地利,据河而守,若我军自正面渡河强攻……”
  李儒故意顿了顿,露出忧色,“纵然取胜,恐亦要付出不菲代价。”
  果然,董卓那得意狂笑戛然而止,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折损他宝贵的西凉铁骑?
  这是他心头肉,不能忍。
  “那……文优可有良策?”董卓急声追问,声音急切。
  李儒心中暗定,面上却愈发恭顺。
  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手指在董卓案前铺开的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
  “以相国之威,破贼自当摧枯拉朽,然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强渡攻坚,乃伐兵之下策,徒耗精锐。臣愚见,相国神兵既出,当求全胜之局。”
  他手指轻轻点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渡口標记上。
  “相国可遣一支精锐疑兵,虚张声势於孟津正面扎营,做出牵扯袁绍主力之势。”
  接著,李儒手指隨即稳稳地落在小平津方向,“而相国亲率我西凉铁骑主力,悄然绕行小平津渡口,此路虽稍远,却防备鬆懈,可出其不意,一旦神兵天降,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击袁绍北路军侧背……”
  李儒猛地攥紧手指:“贼军猝不及防,首尾不能相顾,必將如惊弓之鸟,一击即溃,袁绍、弘农王……尽成相国囊中之物,如此,既能大获全胜,荡平北路大患,又可最大程度减少我军精兵折损,保全相国之根本,以图万世基业,此乃毕其功於一役也,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董卓闻言,小眼睛眯了起来,盯著地图看了半晌,脸上狂喜之色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精明的算计。
  他虽暴虐,却也並非完全无脑。
  李儒此计,避实击虚,確实更为稳妥。
  “嗯……”董卓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好!文优此计甚妙!就依此计!传令!各部依计行事!给咱家踏平北路!活捉袁绍!生擒废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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