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朝上錚錚文臣
一个时辰之后,嘉德殿。
殿內气氛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以司徒王允、侍中蔡邕等人为首的一眾重臣,以及各部属官,此刻皆垂手肃立,鸦雀无声。
方才他们被董卓手下西凉军火急火燎地召入宫中,却无人知晓这魔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殿內落针可闻,唯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每个人心头都忐忑不安,却又无人敢开口询问,生怕触怒了那煞星。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殿门轰然洞开,董卓披掛著重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龙行虎步,径直走上御阶,持刀上殿,目光缓缓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
眾臣被其目光扫中时,无不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哼!”董卓一声冷哼,打破了死寂,“今个不是大喜的日子吗?啊?!咱家看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跟死了爹娘似的,哭丧著个脸?!怎么地?是咱家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还是说……你们心里头,正偷著乐呢?!”
董卓环视一周,眼神愈发阴鷙。
殿內依旧死寂,无人敢应声。
空气仿佛凝固。
“说话!”董卓猛地提高音量,震得殿梁嗡嗡作响,“都给咱家说话!平日里不是一个个都满腹经纶,能言善辩吗?!怎么这会儿都成了哑巴?!舌头被猫叼了不成?!”
为首的王允,感受到董卓吃人的目光,心知躲不过去,只得硬著头皮,上前一步,声音颤抖:“相国息怒…我等愚钝,实在……实在不知喜从何来啊……”
“不知喜从何来?!”董卓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发出冷笑,“哼!这会儿外头的弘农王带著十八路诸侯都打到咱家眼皮子底下了!你们给咱家说不知道喜从何来?啊?!你们不是一直盼著这一天吗?!”
轰——!
董卓此言一出,阶下群臣心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弘农王?少帝?!
他不是……不是早已被董卓鴆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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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可能?!
“哼!少他娘的在这儿给咱家装蒜!”董卓猛地拔出腰间佩刀,直指阶下群臣,“这事!到底是谁干的?!今天!自己给咱家站出来!咱家或许还能赏他个痛快!”
“可若是等咱家自己查出来……”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刀猛地一挥,狠狠劈向御阶旁一尊半人高的瓶子!
哐啷——!!!
眾大臣心中刚因为少帝未死的消息而生出的慰籍瞬间被惊得一乾二净。
不少人更是腿脚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殿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群臣面如土色,瑟瑟发抖,依旧无人敢应声。
“好!好!好!都不说是吧?!”董卓怒极反笑,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一声暴喝:“来人!!”
殿外侍立的西凉甲士闻声,慌忙冲入殿內,单膝跪地:“在!”
“去!把当下的城门校尉给咱家抓来!马上!”
“诺!”甲士领命,立刻转身飞奔而去。
殿內气氛更加压抑,时间仿佛凝固。
不过多时,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两名如狼似虎的西凉甲士,粗暴地押著一名面容刚毅的將领步入殿中。
正是现任城门校尉——伍琼。
“跪下!”甲士一声厉喝,狠狠將伍琼踹倒在地。
董卓居高临下,俯视著被按跪在地的伍琼:“伍琼啊伍琼,咱家待你,可算不薄吧?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哪一样亏待了你?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咱家的?!说!是谁指使你放走弘农王的?!”
伍琼虽被按跪在地,却昂著头,脸上带著茫然与不屈:“末將不懂相国在说什么!末將身为城门校尉,恪尽职守!从未见过什么弘农王出城!更无放人之事!相国明鑑!”
“哼!嘴硬!”董卓眼中杀机一闪,不再废话,手中长刀猛地向前一递!
噗嗤——
刀锋狠狠刺入伍琼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甲冑!
伍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脸色瞬间煞白!
阶下群臣哪时亲眼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顿时无不骇然失色,更有数名年老文官当场昏厥过去!
“咱家早就料到你会嘴硬!”董卓狞笑著,猛地抽出长刀,带出一股血水,“不过,在咱家这儿,嘴硬没用!弘农王能从这洛阳城溜出去,不管背后是谁在捣鬼,你这个守城门的校尉,都脱不了干係!死罪难逃!”
他大手一挥,如同驱赶苍蝇,“来人!拖下去!砍了!梟首示眾!让那些心怀鬼胎的都看看,背叛咱家的下场!”
“遵命!”两名甲士架起血流不止的伍琼,直接粗暴地向殿外拖去。
而伍琼,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在甲士的拖拽之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殿外。
董卓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
眼神再次扫过阶下瑟瑟发抖的群臣。
目光最终定格在人群中一个忍不住痛心的文官身上。
侍中周毖!
董卓大步走下御阶,径直来到周毖面前。
眯起眼睛,声音似笑非笑:“周毖……咱家差点把你给忘了!”
“当初,就是你和那伍琼,在咱家面前巧舌如簧,说什么『擢用名士,以安人心』,劝咱家给那些杂碎封官许愿的吧?嗯?!韩馥、孔伷、张邈、刘岱……这些个名字,咱家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倒好!一个个都跳出来,举著刀枪要咱家的命!这洛阳城里头,给这些杂碎通风报信、做內应的,是不是也有你周宓一份功劳啊?!嗯?!”
周毖闻言,心知今日绝无幸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无边的恐惧,努力挺直了脊背。
抬起头,直视董卓那双暴戾眼睛。
声音因绝望而平静:“相国……属下当初举荐他们,確是一片赤诚为相国招揽贤才,造成今日之局,是属下识人不明,属下……甘愿领死!但是放走弘农王之事,属下从未参与!更不知情!弘农王当日於永安宫饮鴆而亡,乃数位內侍亲眼所见,事后亦曾验明正身!此事千真万確!相国明察!”
“属下自知罪责难逃,死不足惜!只求相国开恩,放过属下的家人亲眷!属下……九泉之下,亦感相国大恩!”
说罢,周毖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地砖上,发出沉闷声响。
“不知情?!到死还给咱家嘴硬?!”
董卓看著周毖这副模样,心中那股被愚弄的邪火噌地一下衝上头顶!
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沸腾的杀意。
“咱家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董卓暴吼一声,提起手中那柄尚在滴血的长刀,朝著周毖当胸狠狠刺去。
“相国!刀下留人——!”
千钧一髮之际,殿外传来一声呼喊。
李儒气喘吁吁地冲入殿內。
然而,终究是迟了半步!
李儒话音刚落,殿內便已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