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收尾
“哎呦喂...操,我胳膊折了...小丫挺的,你他妈的够种就弄死我...”
胡同口,一个小青年捂著明显扭曲变形的小臂,疼得呲牙咧嘴,扯著嗓子乾嚎。
可没等他骂痛快了,一只沾著血点子的大脚丫子带著风声就奔他面门来了。
『啪唧』这一脚踹得那叫一个瓷实,青年哼都没哼一声,俩眼一翻白,又晕了过去。
“呸,什么玩意儿..”王守成慢悠悠地提起那条蹭上不少血印子的裤脚,撇著嘴,一脸嫌恶地啐了口唾沫:“真他娘的触霉头...弄老子一裤子血,今儿刚上身儿的裤子,岔了两回架,算是废了。”
“谢...谢谢啊....王兄弟...”旁边,殷建华双手撑著膝盖,呼哧带喘,跟拉风箱似的,好半天才匀过气儿来,断断续续地道谢,
“你这身手,不去部队,可惜了。”
王守成把手掌上黏糊糊的血渍,顺手就往自搁衬衣上抹了两把,没接他这茬儿,反问道:“你认识我?”
问完又觉得没劲,抬眼扫了一圈这狼藉的『战场』。
月光惨白惨白地洒在胡同的青砖地上,映著一地歪七扭八的人影儿。
『哎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听著挺热闹。
可仔细瞅瞅,真伤筋动骨躺那儿动不了的没几个。
全是些打老了架的老油条,装死装晕的比真歇菜的还多。
“王钟...我操你大爷..”
离王守成不远处,杨蛋儿紧闭著眼,用气声儿咬牙切齿地骂著旁边同样『挺尸』的王钟:“今儿算让你丫给坑惨了..回头要没个交代,哥几个非把你塞护城河里餵王八不可。”
王钟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心里哀嚎,真特么嘴贱,喊那嗓子“弄他”干啥?
早就听说这姓王的茬架是个狠角色,可没想到这么牲口啊。
躺这儿的十好几个兄弟,一大半都是他一个人十来分钟给拾掇趴下的。
听见杨蛋儿的威胁,王钟也带著哭腔小声辩解:“杨哥...真...真他妈是意外,谁能想到点子这么扎手...回头....等回头弟弟我摆酒赔罪...”
话还没禿嚕完,就听杨蛋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吼:“闭嘴...祖宗来了...”
“祖宗?谁?”王钟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刚闪过王守成那张冷冰冰的脸,眼睛就忍不住眯开一条细缝,定睛一瞧,可不是那个煞神正朝这边溜达过来么。
嚇得他“嗖”地一下死死闭紧了眼,连呼吸都屏住了,心里直打鼓看不见我...我特么就是块石头...是块砖...
王守成记性好,借著清冷的月光,瞅著王钟那装死的怂样儿,觉得有点眼熟。
走到近前,蹲下身,一股子血腥味混著汗味扑面而来:“你认识我?”
王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上下牙磕得“噠噠噠”直响,跟上了发条似的,眼睛闭得死死的,愣是不敢吭声。
“嘿!还特么装?”王守成瞬间没了耐性,『啪』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清脆响亮,结结实实扇在王钟脸上,火辣辣的疼。
王钟疼得直抽抽,可这夯货居然还硬挺著装死,眼睛就是不肯睁开。
旁边“挺尸”的杨蛋儿都快气炸了,心里破口大骂:
『王钟你个怂货!都这份儿上了,是爷们儿你丫就硬气两句,顶天儿再挨顿揍,也比现在这装死装得跟个三孙子似的强啊,人家眼又不瞎,早看出你丫喘气儿了。操,別连累老子也露馅儿啊。』
想到这儿,杨蛋儿立马“活”了过来,一骨碌睁开眼,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著王守成点头哈腰:“这位兄弟,不是,这位爷。他叫王钟,就轧钢厂宣传科那的。”
瞧王守成看了过来,心里一惊,继续说道:“今儿这事儿,跟我们哥几个真没关係。都是他,他挑的头儿,非说...”
“放你娘的罗圈儿屁,杨蛋儿,你丫卖老子?”
旁边的王钟一听杨蛋儿把自己老底儿全抖搂出来了,再也装不下去,“噌”地坐起来,指著杨蛋儿鼻子就骂:
“跳舞的时候你丫蹦得比谁都欢,果儿你糟蹋的少了?出事儿了想全栽我头上?还他妈兄弟呢?我操...哎呦!”
话没说完,又是『啪啪』两声脆响。
王守成懒得听这俩怂货狗咬狗,一人又赏了个大耳刮子,不耐烦地咋呼道:“谁指使你们来的?说!”
这话倒把俩人问懵了,互相瞅瞅,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杨蛋儿试探著,小心翼翼地赔著笑脸:“爷...我说就是胡同口溜达碰巧撞上,脸痒痒了...您...您信么?”
眼看王守成那蒲扇似的大手又要抡圆了,杨蛋儿嚇得魂飞魄散,哭丧著脸喊道:“別打別打...指使?那...那必须有啊,您说谁就是谁,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说著说著,还真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得跟刚被抢了葫芦的小孩儿似的。
“你被人堵的事儿,八成跟他们没关係。”身后传来殷建华的声音,带著点喘息后的沙哑。
王守成扭过头,目光在殷家兄妹身上扫了个来回,点点头。
以殷家的身份地位,犯不著跟他编瞎话。
再说了,他心里叶门儿清,刚才就是隨口咋呼一下,跟拿杆子捅马蜂窝似的,纯属瞎猫想碰死耗子。
“殷桃,赶紧的,给王兄弟好好道个谢!”殷建华推了推身边惊魂未定的妹妹。
殷桃那小脸煞白,跟刚刷过的墙皮似的,头髮也乱糟糟的,身上的连衣裙下摆被扯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白皙的小腿肚。
今天可真是把她嚇惨了,现在腿肚子还转筋呢。
听见哥哥的话,她怯生生地抬眼,蚊子哼哼似的挤出两个字:“谢...谢谢...”
殷建华皱了皱眉,低声说:“大声点儿,今儿要不是王兄弟,咱俩指不定被这帮孙子糟践成啥样呢。”
“唉,甭整这些虚的。”王守成隨意地摆摆手,浑不在意,“顺手的事儿。你们为啥跟这帮孙子起腻,我也不打听。你就说,这后屁股怎么擦?”
殷桃偷偷抬眼,仔细打量著王守成。
月光下,他脸上还沾著没擦乾净的血点子,汗水和尘土混在一起,看著有点狼狈。
可看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殷桃心里没来由地一动,刚才的恐惧好像消散了一些。
这姑娘家心思一活泛,感觉就变了。
再瞅王守成,那沾著血的脸庞,在月色下稜角分明,眼神亮得慑人,竟让她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硬朗劲。
一丝异样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正好王守成目光扫过来,殷桃像被烫著了似的,慌忙低下头。
这才发现自己破了的裙子,赶紧蹲下身,双手紧紧捂住露出来的小腿,脸上臊得慌。
就在这当口,胡同口传来一阵杂沓急促的脚步声,好几道贼亮的手电筒光柱晃了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