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玉碎
第144章 玉碎
喊杀声逐渐平息,东日要塞的残垣断壁之间,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战败者绝望的喘息。
赤人高大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他那双到死都圆睁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宿敌斯罗人的怨毒,以及对百洛人那无法理解的战术的困惑。
此役,联军大获全胜。东日城邦最后的精锐主力被尽数歼灭,杀敌与俘虏皆过千人。
战后的分赃会议在一座还算完好的东日指挥官帐篷里举行。
斯罗人的將领们贪婪地盯著那些从要塞仓库里搜刮出来的、堆积如山的財物一一闪亮的铜器、
成卷的布匹、以及贵族们私藏的金银饰品。
“按照约定,”胜阳坐在主位上,神情平静地看著对面的斯罗將领,“这些战利品,都属於英勇作战的斯罗勇士。”
斯罗將领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场战斗他们虽然也付出了代价,但收穫远超预期。他客套地问道:“那你们白洛城邦呢?你们为这场胜利付出了最多,理应得到最好的那一份。”
“我们百洛人是务实的工匠和农夫,”胜阳的自光越过那些闪亮的財宝,落在了帐外那片黑压压的、跪地投降的东日战俘身上,“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对我们用处不大。我们只要人。”
“只要人?”斯罗將领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这些手无寸铁的战俘不过是累赘和消耗粮食的嘴巴,其价值远不如一箱金幣。
“没错,我们只要人。”胜阳確认道,“所有战俘,包括他们的家人,都归我们。而这里所有的財物,都归你们。”
“成交!”斯罗將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生怕对方反悔。在他看来,白洛人简直是做了一笔亏到姥姥家的买卖。
他无法理解,对於一个正在高速扩张的农耕文明而言,人口才是最根本、最无可替代的战略资源。
当惨败的消息传回东日城邦主城时,整个城邦的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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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大厅內,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赤人將军的死,以及主力部队的全军覆没,像两柄重锤,
彻底击碎了东日人最后的骄傲。
恐慌与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城市中蔓延残存的贵族和官员们,也在这末日般的氛围中彻底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赤人將军的副官,一名年轻而狂热的將领为首的主战派。他拔出腰间的长刀,狠狠地插在议事桌上,双目赤红。
“我们的將军战死了!我们的士兵被屠杀了!我们的土地被敌人践踏!”
他的声音充满煽动性,“难道我们就要像一群懦夫一样,跪地求饶吗?不!东日的荣耀,需要用鲜血来捍卫!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们也要让那些白洛人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点燃了许多人心中的仇恨与屈辱,不少年轻的贵族和武士纷纷响应,高喊著要与白洛人不死不休。
而另一派,则以一名负责后勤的年迈文官为首。他看著那些狂热的年轻人,疲惫地摇了摇头。
“捍卫荣耀?用什么捍卫?”
老文官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为之一静,“我们最精锐的部队已经没了,我们的粮仓被烧了,我们的外围营寨全都被拔除了。现在我们拿什么去跟白洛人打?用我们城里这些连刀都没握过的工匠和农民吗?”
他环视四周,眼中满是悲哀:“战爭已经输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保全部族的血脉。我建议—我们放弃这里,向更东方的內陆迁徙,寻找新的家园。”
“逃跑?你这个懦夫!”年轻將领怒不可遏,一把揪住老文官的衣领。
“这不是逃跑,这是为了生存!”老文官毫不畏惧地直视著他,“你所谓的决一死战,不过是带著全族人去送死!”
爭吵最终演变成了械斗。年轻的將领凭藉著武士们的支持,强行压制了主和派,將那名老文官投入大牢。
隨后,他以城邦代理统帅的名义,发布了一道近乎疯狂的全民动员令。
城內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性,无论你是工匠、农民还是商人,都必须拿起武器,
加入军队,为城邦的存亡进行最后一战。
一时间,整个东日城邦都陷入了一种病態的狂热之中。数以千计的平民被强行武装起来,他们手中拿著五八门的武器一一有的甚至是农具和工叉,在经过了不到三天的可笑训练后,便被驱赶著匯入大军。
这支由狂热、仇恨与绝望凝聚而成的“全民之军”,號称三千人,浩浩荡荡地开出城门,向著白洛人占据的要塞发起了决死衝锋。
胜阳早已通过斥候和投诚的东日人口,对敌人的动向了如指掌。
面对这支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外强中乾的“乌合之眾”,他魔下的將领们无不摩拳擦掌,纷纷请战,希望能一举將其歼灭。
“將军,让我们出击吧!一战就能彻底解决他们!”
“不。”胜阳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他指著沙盘上那代表著东日大军的巨大箭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为什么要用我们精锐士兵的性命,去和一群愤怒的农夫硬拼?”
“他们的怒火,是他们唯一的武器。而怒火,是无法持久燃烧的。”
“传我命令,”胜阳的眼中闪烁著猎人般的狡,“全军后撤三十里,收缩防线,避其锋芒。
我倒要看看,他们这股虚火,能烧多久。”
接下来的半个月,东线战场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气势汹汹的东日大军,如同挥拳打在上,处处扑空。
他们好不容易推进到白洛人原先的防线,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被烧毁的空营。
当他们试图追击时,白洛的骑兵部队便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们的侧翼。这些骑兵从不正面交锋,只是在远处用精准的弓弩进行骚扰,射杀掉队的士兵,点燃他们的粮草车,然后便扬长而去,
不给他们任何缠斗的机会。
到了夜晚,更是噩梦的开始。小股的白洛精锐步兵,会在狼群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摸进他们守备鬆懈的营地,製造混乱,割断马匹的韁绳,甚至刺杀睡梦中的军官。
东日大军被这种无休无止的骚扰折磨得疲惫不堪,日夜不得安寧。
而那些被强征入伍的平民,问题则更大。他们缺乏最基本的军事素养,行军时队列混乱,扎营时毫无章法。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就能让半个营地陷入泥泞。他们携带的简陋工具根本无法修筑像样的防御工事。
更致命的是,他们庞大的数量,成了一个无底洞般的后勤黑洞被胜阳的骑兵队切断了与主城的联繫后,这支三千人的大军很快便陷入了断粮的绝境。
最初那股凭著一腔热血支撑的士气,在飢饿、疲惫和无休止的恐惧面前,被迅速消磨殆尽。
军心,开始动摇。
终於,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第一批逃兵出现了。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悄悄溜出营地,向著山林深处逃去。
这个口子一旦被撕开,便再也无法堵上,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逃亡的规模从最初的几十人,迅速扩大到几百人。整个东日大军的组织体系,在没有经歷一场真正的大战之前,便从內部开始崩塌。
那位年轻狂热的將领试图用屠刀来镇压譁变,他亲手砍下了几十名逃兵的头颅,掛在营门口示眾。但这血腥的举动,非但没能嚇住眾人,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兵变。
绝望的士兵们衝进了他的营帐,將这位把他们带入绝路的罪魁祸首,乱刀砍死。
当胜阳的斥候再次回报时,那支曾经浩浩荡荡的三千人大军,已经不战自溃。残存的士兵们丟弃了所有的旗帜和重装备,化作一股股散乱的人流,向著四面八方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