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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事有反常即为妖

  陈惠万好奇问道:“是甚么?”
  邱敏轻轻一笑:“没甚么了。”
  陈惠万的心,驀地一颤,他看著眼前这个女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放心。”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
  “等《黑狱风云》之后,我会亲手为你写一个剧本。到时候,整个香港的镁光灯,只会为你一个人亮起。”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轻飘飘的情话,都更能让她感到心安,更能让她沉沦。
  ……
  梁嘉辉从最初的拘谨、不安,到开始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再到最后,能够为了角色的一个眼神,和周星星、达叔爭得面红耳赤。
  这个过程,让他既兴奋,又隱隱担忧。
  这天散会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陈惠万两个人。他终於忍不住,將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万哥,”他犹豫著,措辞谨慎:
  “我很喜欢现在这种创作氛围。但是……我有点担心。如果每个人都坚持自己的想法,演员可以隨意发挥,那整部电影会不会像一盘散沙,失去统一的风格和方向?”
  陈惠万正在看一份院线的资料,听到这话,他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看著梁嘉辉,眼神里带著一丝讚许。
  “你能想到这一层,证明你已经开始从一个演员,向一个创作者转变了。”
  他站起身,走到那块写满了字的白板前,拿起一支笔。
  “你说的没错,这是『弊』的一面。完全的自由,等於混乱。”他坦然承认:“所以,我的角色,不是导演,而是『堤坝』。”
  他用笔,在白板上画了两条平行的线,像一条河道。
  “你们每一个人,达叔的经验,星仔的灵气,你的深度,都是这条河里奔腾的水。你们可以自由地流淌,互相碰撞,激起浪。
  而我的工作,就是確保这条河,永远在我们设定好的河道里奔流,不会泛滥成灾,最终流向我们共同的目的地——也就是剧本的核心。”
  他看著梁嘉辉,声音变得深沉而有力:
  “我给你们最大的自由,是因为我相信,只有让演员自己成为角色,把灵魂灌注进去,才能在镜头前,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那种光芒,是任何导演都指导不出来的,是角色的弧光,也是一个演员的生命之光。”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木偶,”陈惠万放下笔,直视著梁嘉辉的眼睛: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我一起,创造奇蹟的战友。”
  这番话,彻底解开了梁嘉辉心中最后的枷锁。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这间混乱却充满活力的办公室,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
  他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梁嘉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创作的自由”。
  他每天来到公司,和周星星、达叔他们一起,为了一个镜头、一句台词爭得面红耳赤。
  他那来自学院派的严谨,与周星星天马行空的灵气,以及达叔浸淫片场多年的经验,產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办公室的白板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便利贴,上面全是他们对剧本的修改意见和灵感火。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另一端,阿標的情报收集也进入了关键阶段。
  这天下午,正当周星星和达叔为了一个场景的配乐是该用悲壮的交响乐还是沧桑的口琴而爭执不休时,阿標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色,对著话筒连连点头:
  “好,好!华叔,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你放心,分成绝对好商量!我大佬亲自拍板,保证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掛断电话,阿標兴奋地转动轮椅,滑到正在看分镜稿的陈惠万身边。
  “万哥!成了!”他压抑著激动,声音却依旧有些颤抖:
  “元朗那家新田戏院的老板华叔,终於鬆口了!他是我託了好几层关係才搭上的,为人最老实。
  他说他看了报纸,知道我们签了蓝洁瑛,又听说辉哥也加盟了,觉得我们这部戏有爆相!他愿意牵头,联络新界另外几家独立戏院,和我们坐下来,正式谈院线联盟的事!”
  这个消息,让办公室的爭吵声都停了下来,周星星和达叔都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喜色。
  这是在三大院线的铁幕上,撕开的第一道口子,意义非凡。
  然而,陈惠万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他只是抬起眼,平静地问:“他约了什么时候?”
  “就今晚!他说趁热打铁,约我们去元朗吃大盆菜,边吃边谈!”阿標的兴奋溢於言表。
  陈惠万的眉头皱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分镜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他脑中迅速闪过几个疑点:
  华叔只是一个小老板,何德何能在一夜之间成为新界院线的“盟主”?
  一个谨慎了一辈子的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急切,甚至主动设定了时间和地点?
  这不像是谈判,更像是一个布置好的局,急著要猎物入套。
  “事有反常即为妖。”
  陈惠万的声音不大,却让办公室的兴奋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他看著一脸不解的阿標,解释道:
  “阿標,你记住,在谈判桌上,谁急,谁就输了一半。他把时间地点都定好了,就是想把我们拉进他的节奏里,用一顿饭的功夫,把生米煮成熟饭。”
  他继续对阿標说:“你现在,立刻回电话给他。就说我说的,多谢华叔美意,但今晚公司有要事,走不开。改到后天下午,在我们公司楼下的茶餐厅,我亲自请他喝下午茶。记住,把球踢回去,看他怎么接。”
  阿標虽然不解其深意,但还是立刻照办。他拨通了电话,將陈惠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华叔明显愣了一下,隨即用一种极度失望的语气连声说著“可惜”、“遗憾”,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掛断电话后,阿標还有点惋惜:“万哥,我看华叔挺有诚意的,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陈惠万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淡淡地说:“等一个小时。如果一小时內,你的电话没再响起,那就算我看错了,我亲自去元朗给他赔罪。”
  办公室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看著那部黑色的电话机,彷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五分钟……电话始终没有响起。
  阿標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万哥太过多疑了。
  然而,就在时钟的指针即將指向第五十分钟的瞬间,那刺耳的铃声,骤然响彻整个办公室!
  阿標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了话筒。
  “喂,是华叔吗?”他开口的语气还带著一丝轻鬆,以为是对方想通了要来敲定后天的时间。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答应,而是一阵夹杂著恐惧、语无伦次的解释。
  阿標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眉头紧锁,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声线也变得严厉起来:“华叔!您先冷静,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边听,脸色一边变得愈发难看,从疑惑转为震惊,再从震惊转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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