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替罪羊
那个被他尊称为“大师”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从容,只剩下不带任何感情的字句:
“戴维斯先生,你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你变成了一个危险的负累。”
“游戏,到此为止。”
“你好自为之。”
电话掛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像是在为他的政治生命,敲响輓歌。
戴维斯仍然握著话筒,手抖得像筛糠。
他知道,自己被拋弃了。
从一个棋手,彻底沦为了一颗可以隨时被丟弃的棋子。
记者会后的48小时,戴维斯发现自己彷佛被整个世界隔离了。
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僚,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秘书以“正在开会”为由搪塞。
他第一次尝到了被权力拋弃的滋味,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刺骨的冰冷。
然而,真正的清算,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冷酷。
第三天清晨,一通来自警务处长秘书的电话,没有任何称谓,只有一句冰冷的指令:
“处长要见你。”
戴维斯心中一沉,他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他换上了最笔挺的制服,將每一枚铜扣都擦得鋥亮,试图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但当他走进那间熟悉的、象徵著警队最高权力的办公室时,他看到的不仅是警务处长,还有律政司刑事检控专员。
没有人请他坐下。
警务处长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將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一份自请处分及无限期休假的申请报告,空白的签名栏像一个等待他跳进去的陷阱。
“戴维斯,”处长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
“伦敦方面对最近的『舆论』很不满意。警队的声誉,港府的体面,都需要一个交代。”
戴维斯喉咙发乾,他试图辩解:“那都是诬告!是icac和黑社会的阴谋!”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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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长打断了他:
“我不管那是阴谋还是事实。我只知道,你,戴维斯·伟恩,已经从警队的英雄,变成了警队的麻烦。一个处理不掉,就会污染整个警队的巨大麻烦。”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由icac正式起诉你,在法庭上身败名裂,然后在赤柱监狱里度过你的余生。”
他指了指那份报告:
“第二,签了它。保留你的职级和部分退休金,体面地消失。从公眾视野里,从警队的歷史里,彻底消失。”
戴维斯看著处长那张不容置疑的脸,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刑事检控专员,他知道,这不是选择,这是通牒。
他像一条被迫断尾求生的毒蛇。
虽然剧痛无比,元气大伤,但他想活下来。
他颤抖著手,拿起了那支笔。
而那名在审讯室里对陈惠万用尽酷刑的梁展博总督察,则成了这场风暴中,最完美的替罪羊。
icac以“涉嫌滥用私刑”、“妨碍司法公正”、“串谋贪污”等多项罪名,正式將其逮捕。
照片见报的那一天,他戴著头套,被两名icac探员押上囚车,狼狈不堪,再无往日的囂张。
戴维斯签完字的那个下午,回到了他位於浅水湾的豪华別墅。
他想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立刻离开香港,却发现家里的电话线已经被切断。
戴维斯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看著窗外美丽的海景。
第一次感觉到,这栋豪华別墅,不是他的家,而是一座为他精心打造的、富丽堂皇的监狱。
他被拋弃了,也被囚禁了。
他活著,却比死了更难受。
他將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壁炉的火焰中。
火光映照著他阴鷙的脸,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燃烧著比火焰更炽热的怨毒。
戴维斯不知道,就在他自以为安全,沉浸在復仇的幻想中时,一双冰冷的眼睛,已经在別墅外黑暗的树丛中,观察了他整整一个小时。
陈惠万如同一只耐心的猎豹,等待著最佳的时机。
icac的保护,法律的胜利,社团的拥戴,这些都只是白天的荣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戴维斯还活著,就是一颗埋在自己身边、隨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那个神秘的“大师”还在暗处,戴维斯就是通往“大师”的线索,同时也是“大师”用来对付自己的、最锋利的刀。
斩草,必须除根。
今夜,他不是14k的双红棍,也不是星万影业的老板。
他只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復仇者。
他换上了一身便於行动的黑色紧身衣,头上戴著只露出眼睛的黑龙面罩,手上是能隔绝指纹的塑胶手套。
他今晚没有带任何武器,因为他知道,最好的凶器,往往就在猎物的巢穴里。
他借阿標的情报,关闭了所有的监控探头,藉助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固若金汤的牢笼。
书房內,戴维斯刚刚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正准备品尝这失败后的苦涩,却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书房的阴影里,一个全身黑衣、戴著口罩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叮啷!”
戴维斯手中的酒杯失手滑落,摔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琥珀色的酒液浸湿了一片,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点,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
“你……你是谁?!”
他声音颤抖,色厉內荏地喝问。
那个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戴维斯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片死寂的、看死人般的冰冷。
“陈……惠……万!”
戴维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恐惧在短短一秒內,就被无边的愤怒和被侵犯的屈辱所取代。
“你竟敢闯进我的家!你这个卑贱的黄皮猴子!”
他咆哮著,属於总警司的傲慢和权威再次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座沉重的黄铜地球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陈惠万的头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