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神秘的第三方
这个计划,在战术上简单粗暴,但它所蕴含的,是那种不计后果的、极致的疯狂与傲慢。
这完全符合一个刚刚上位、急於立威、又被復仇怒火烧昏了头的掌权者的形象。
“我明白了,万哥!”靚坤的血液仿佛都被点燃了:
“这太狠了!这是要把雷杰的脸皮连同他的地盘一起撕下来!我一定把这场戏演足!”
掛断靚坤的电话,陈惠万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他並没有完全放心,而是立刻拨通了另一个號码——达叔的电话。
“达叔,这么晚打扰你,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达叔在那头说道:“万哥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儘管说。”
“是这样,靚坤今晚要替我办一场重要的酒局,但他这个人,你也知道,惑仔始终是古惑仔,我怕他把事情搞砸。”
陈惠万的话半真半假:
“我想请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那个麻將局上凑个热闹,帮我看著他,提点他一下。”
他停顿了一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布置著细节:
“你不用说话,就安心打牌。如果看到靚坤演得太假,太浮夸,你就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碰他一下,让他收敛。
如果他演得不够投入,不够像真的,你就在洗牌的时候,故意把一只『么鸡』牌推到他面前。他看到暗號,自然会懂。”
达叔活了半辈子,瞬间就明白了这通电话背后不同寻常的分量。
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是沉声应道: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万哥你放心,今晚这齣戏,我帮你盯著,保证不会穿帮。”
掛断电话,陈惠万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用拍电影的专业,去导演一场真实的江湖阴谋。这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没有去监视那场麻將局,因为那毫无意义。
他要看的,不是自己人的表演。
他要看的,是敌人的反应。
如果內部没有鬼,那雷杰那边就不会有任何异动。
如果內部有鬼,那么这个假的復仇计划,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內,通过那只看不见的手,传递到雷杰的耳朵里。
夜,深沉如水。
陈惠万像一尊石像,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用长焦镜头耐心地观察著。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依旧毫无动静。
就在陈惠万几乎要做出“內部安全”的判断时,第三天傍晚,好戏终於上演。
镜头中,雷杰的豪宅突然变得车水马龙。
几辆麵包车开了进去,下来几十个手持棍棒的马仔,行色匆匆地衝进別墅。
紧接著,雷杰本人出现在阳台上,拿著一个大哥大,声嘶力竭地咆哮著,像是在调兵遣將。
而他调兵遣將的方向,出现了两个清晰无比的重点:一部分精锐人手被派去死守油麻地的老巢。
而另一部分更多的人马,则被紧急调往了尖沙咀,在他旗下的各个夜场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试图在14k“集结”之前,就发动反埋伏!
鱼,上鉤了。
陈惠万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知道,14k的內部,真的有內鬼。
而且这个內鬼的地位不低,能直接將消息传递给雷杰。
他收起相机,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镜头迅速锁定在豪宅远处的一条岔路上。
一辆黑色的、毫不起眼的福特轿车,静静地停在阴影里。
它没有开车灯,像一只蛰伏的甲虫。
车里的人没有下来,只是静静地观察著雷杰的队伍出发后,才悄无声息地滑入黑夜,消失不见。
一个看不见的第三方!
陈惠万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盘棋,比他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他回到安全屋,在软木板上,他的目光扫过几个名字:
【杜峰】、【和盛(雷杰)】、【14k內鬼】
然后,他拿起笔,圈住了下一个名字:【义安(肥头蔡)】。
他自言自语道:“爆炸案的手法太专业,不像江湖寻仇。目的如果是挑起14k与和盛的火併,那谁的利益最大?除了幕后的戴维斯,江湖上,就只有想趁乱上位的肥头蔡了。”
现在,他面临著一个全新的困境:他需要同时盯住至少四个方向——
雷杰的动向、內鬼的线索、义安的异动,以及那个神秘的第三方。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分身乏术。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一张王牌,也是一个枷锁。
这几天,他白天是运筹帷幄的陈惠万,夜晚则化身为在黑暗中独行的猎手李诚。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连续几天的缺席和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早已引起了两个最熟悉他的人的注意。
深夜,陈惠万如同一个幽灵,回到了星万影业的办公室。
他身上还带著夜晚山顶的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然而,当他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脚步却猛然一顿。
走廊的灯光下,两个人影正静静地等在那里,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
是达叔和周星星。
陈惠万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拒人於千里的气场变得更加浓烈。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他拿出钥匙,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向门口,只想快点回到自己安全的巢穴。
“我们就在这里说。”达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的手里,还捏著一件陈惠万昨天换下的西装外套。
陈惠万开锁的手停在半空。
周星星走了上来,站到他面前,挡住了他开门的动作。
他第一次没有用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眼神里带著一种罕见的严肃和担忧:
“万哥,你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家了。你白天在公司,像一头髮了疯的狮子,把所有人都往前推。
但你晚上回来,身上总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达叔上前一步,將手里的西装递到他面前,指了指口袋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磨损和上面沾染的、乾涸的苔蘚痕跡,声音沉重地说:
“我跟了你这一段时间,知道你身上有股不要命的狠劲。阿標才刚躺下,你是不是想把自己也送进去?”
陈惠万的目光在那块不起眼的苔蘚上凝固了。
他盯著它,彷佛那不是一块污渍,而是一道刚刚裂开的、通往他內心秘密的缝隙。
他没有说话,但喉结却不受控制地轻轻滑动了一下。